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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
奶奶笑了:“都不是。原來呀,到了週六那天,學校突然宣佈說教授臨時有要事在身,講座改在下週一舉行了。”
“是這樣啊。”小宛也笑了,“那學生們不是正中下懷?”
“故事還沒完呢——那些學生當時也在想,這可太巧了,就像你說的,正中下懷。到了禮拜日早晨,一個個梳洗了,油頭粉面長袍青衫地,齊刷刷跑到戲園子裡來,打扮得比上課還齊整。坐下來一看,你猜怎麼著?原來第一排貴賓席上坐的,正是那位有要事在身臨時改了講座日期的名教授!”
“真的?”小宛瞪大眼睛,“這太戲劇化了!奶奶,不是您瞎編的吧?”
“咦,我怎麼會瞎編?這都寫在文章上的。”
“還寫了文章?”
“是啊,當時有個小報記者,筆名叫做什麼張朝天的,天天來捧小姐的場,寫了好多錦繡文章來贊小姐,其中一篇,就寫的這件事呢。”
萬事經過了記者的筆,可就不那麼十足實了。小宛猜奶奶對事情的真相併不清楚,大凡人總喜歡記住風光的一面,寧可把經了誇張演繹的故事當本來面目,卻把自己親身經歷懷疑起來,時日久了,便乾脆忘記本原,只記得那演繹過的野史了。
她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起那個最重要的問題:“奶奶,您是不是有一張若梅英《遊園驚夢》的戲曲唱片?”
“是啊。不過不知道放到哪裡了。人老了,就記不住事兒。”
小宛又愣住了,那麼,自己是怎麼得到那張唱片又把它交給爸爸的?
奶奶沉浸在回憶中,對孫女兒的不安並未在意,只眯著眼細說當年:“梅英梳頭的時候,可講究了。她的梳妝檯和椅子面都是真皮包銅的,烙著花紋,又洋派又貴氣,鏡子上有鏡袱,椅背上有椅袱,都是織錦繡花的。化妝箱和桌子配套,頭面匣子擺開來足有十幾個。哪個匣子裡放著哪些頭面,都是有講究兒的,從來錯不得。有時候她自己放忘了,就會問我:‘青兒,我那隻鳳頭釵子在哪兒呢?’我找給她,她就笑,又像愁又像贊地,說‘青兒,要是沒有你,可怎麼辦呢?’”
小宛聽奶奶捏細嗓子拿腔拿調地學梅英有氣無力的說話,忽然覺得辛酸。已經是半個多世紀前的故事,可是至今提起來,奶奶的臉上還寫著那麼深的留戀不捨,也許,那不僅僅是梅英一生中最春guang燦爛的日子,也是奶奶最難忘的百合歲月吧?
“原來奶奶的小名叫青兒。”
“是若小姐給取的。”奶奶眯起眼睛,望進老遠的過去,“遇到若小姐前,我一直在西湖邊上要飯,那年遇到若小姐來杭州演出,也是投緣,不知怎麼她一眼看上了我,問我,願意跟她不?我哪有不願的,立即就給她磕了頭。小姐說,你在西湖邊遇上我,就好比白娘子在西湖遇上小青,就叫你做青兒吧。這麼著,我就叫了青兒。”
“這麼傳奇?”小宛瞠目結舌,覺得故事越翻越奇,原來每個人的過去說起來都是一本摺子戲,“奶奶,那時候您有多大,就記得這麼多事?”
“八歲。”奶奶毫不遲疑地回答,“我八歲跟的若小姐。開始什麼也不懂,要她耐著性子一點點地教,到了十一歲,已經是她最好的助手,半刻兒離不開。她開始什麼事都同我商量,拿我當大人一樣。可是每次出堂會,又把我當小孩子,記著帶吃的玩的回來給我。有一次一個廣東客人請堂會時開了一盒有兩個鴨蛋黃的月餅,我站在旁邊看得眼饞,急得直吞口水。小姐走的時候特意要了一塊包起來好讓我回去吃,路上不知被誰壓扁了,皮兒餡兒的都粘在一起,小姐連叫可惜,說嘗不出味道了。可是我吃著還是覺得很好吃,從來都沒吃過那麼好吃的月餅。”奶奶的聲音裡漸漸充滿感情,“若小姐比我大六歲,對我,既是老闆,也是姐姐,要是沒有她,我可能早餓死病死了。”
小宛暗暗計算著若梅英如果活在今天,該有高壽幾何,一邊問:“您還記得那是哪一年嗎?”
“那可說不準了,只記得那時北京城剛剛通火車,從城牆裡穿進來,一直通到前門下。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別提多興奮了。為了通車,城牆開了缺口,很多人半夜裡偷著挖城磚。城磚是好東西呢,放在屋裡可鎮邪降妖的,取土之後,得九翻九曬,去除霸氣,要三年的時間才成”
小宛見奶奶扯得遠了,忙拉回來:“您是若梅英的包衣,知不知道那套倩女離魂是誰設計的?”
“還能是誰設計?若小姐自己唄。小姐可能幹了,又會描花又會繡樣兒,自己畫了尺寸花樣兒交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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