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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原職後空前高漲。然而,歲月比林彪“四人幫”更加殘酷無情,老幹部們終於撐不住夜以繼日的會議和晨昏顛倒的工作了,他們高風亮節地讓出了椅子,當起了顧問,自上而下空出了大大小小的密集的位子。中央提出了幹部“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的戰略目標,一大批沒造過反的有學歷的年輕人一夜間飛黃騰達,搖身一變,走上了領導崗位。
一九八三年的春天在這塊土地上只有一個短暫的停留,就像一個漫長的樂章中一個極小的休止符一樣。柳樹剛剛吐綠,太陽就一天天變本加厲地熱了起來,鄉間田頭在四月天就看到了赤膊上陣的農民,他們哼著變調的民歌情緒高昂,鄭天良這時候已是全省聞名,馬壩鄉是以最早發展鄉鎮企業而成為這個縣的驕傲,成為領導們向上彙報的典型,成為參觀取經的基地。鄭天良站在這個提前熱起來的春天裡想起了當年去華西村參觀和在蘇南推銷蔬菜時的一些慘淡的經歷,此時回憶往事,不但沒有痛苦,而且痛苦已變成了一支香味醇厚的帶把的“大前門”香菸,越品味道越濃,鄭天良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成就感吧。
馬壩鄉合和醬菜廠的“合和”醬菜已經打進了南京上海杭州市場,而且以質優價廉牢牢地控制住了本縣本市的醬菜市場,每天縣市電臺天氣預報後面總會播這樣一句話,“抽‘前門’香菸,吃‘合和’醬菜”,鄭天良說這叫做宣傳,其實就是早期的廣告,只不過這個醬菜廣告順便替“前門”煙也做了一下。這一年,醬菜廠規模已經擴大到新建廠房三十六間,運貨的“江淮”牌汽車兩部,年創利潤四十二萬元,解決勞動力進廠一百四十七人。全鄉村村通電,全部消滅了草房,蓋上了新瓦房,家家都有收音機,還有六戶買了電視機,有兩戶靠種菜和在醬菜廠做工成了“萬元戶”,醬菜廠人均工資每月四十六塊,遠遠高於縣城國營工廠的工資,醬菜廠推銷員、農民於江海硬是將國營縣化肥廠女工林小青娶進了門。全縣為之轟動。
省委組織部為了培養“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的第三梯隊幹部,急令各縣推薦符合條件的年輕同志於五月十二號到省行政幹部學院報到,進行為期一年的培訓。合安縣共推薦了三名年輕同志,經考核後全部合格,立即錄取。
這三個人排在第一位的是縣委辦副科級秘書黃以恆,現年31歲,畢業於省財貿學校會計專業,學歷中專;第二位是馬壩鄉黨委書記兼鄉長鄭天良,34歲,畢業於省機械工業學院機械製造專業,學歷大專;第三位是縣火葬場冷庫保管員,吳成業,38歲,畢業於同濟大學建築系,學歷本科。需要補充說明的是,吳成業原來是上海的一個建築公司的總工程師,因為說過林彪是“打著紅旗反紅旗”的陰謀家,被打成現行反革命譴回原籍勞動改造,縣軍宣隊將吳成業押到火葬場打掃衛生,在火葬場,吳成業幾乎與世隔絕,鄭天良也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八0 年吳成業被平反後,就安排在火葬場當上了冷庫保管員,每天檢查冷庫的冰櫃是否漏電和短路,合理安排死屍冷藏的溫度和火化的順序,工作比打掃衛生要輕鬆得多。吳成業被推薦到省行政幹部學院成為“第三梯隊”的後備幹部,主要是因為他畢業於名牌大學,學歷最高。至於究竟是怎麼入圍的,那是組織上的事,誰也搞不清楚。鄭天良對自己很有底,二十七歲起就當公社副書記,在黨委一把手的位置上也幹了四年,重要的是他的政績是禿子頭上的蒼蠅明擺在那裡,就憑他手裡拎著幾罐子醬菜,就足以讓他在第三梯隊裡站得穩如泰山,鄭天良認為崗位是自己幹出來的,所以他除了感謝黨之外,就有些心安理得了。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當年要被他開除黨籍的黃以恆也跟自己同學了。他記得黃以恆回縣城後不久,有一次縣裡開“三幹會”,縣委書記梁邦定在會後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列寧同志講過,年輕人犯錯誤連上帝也會饒恕他的。小黃同志在縣委辦的工作還是很不錯的。”此後就再也沒聽到過關於處分的傳說了。
《放下武器 》許春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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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省行政幹部學院報到的那天,三個人共同乘坐早上五點二十分開往省城的班車。天還沒有完全亮,車站上昏黃的燈泡懸在半空圈出臉盆大的一塊光暈,有一些蟲子圍繞著燈光目的很不明確地飛著。黃以恆幫著鄭天良提箱子,鄭天良說:“不用了,我自己來吧!”黃以恆放好自己的箱子後,又下車在車站的小攤子上買回了一大堆燒餅油條:“鄭書記、老吳同志,吃一點填填肚子吧!路上要坐七八個小時車呢。”鄭天良不好推辭,就抓起了一塊燒餅兩根油條啃了起來,而吳成業卻拒絕了,他自己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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