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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很有魄力,走在改革前面,人到中年,思想僵化,觀念保守,不適應時代的變化,他的古怪與反常的言行使他已經逐步成為改革的阻礙和惰性力量。因此,他在縣政府實際上是一個孤獨的人,確實在進入縣政府大院後,幾乎看不出有什麼過人之處。
縣委副書記喬岸說黃以恆是當之無愧的人選,為了合安縣的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漚心瀝血倍嘗艱辛,所以大家也沒有人提出異議。眼看就要一致透過的時候,黃以恆說話了:“我很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和鼓勵,但我要說的是合安的改革與發展是大家共同奮鬥的結果,而不是我個人的,這一點我在多次會議上都說過。所以我作為班長,如果把榮譽都留給我自己,這就等於認定了合安縣改革發展是我個人的,群眾的輿論也不好。”黃以恆喝了一口水,嗓音就清亮了起來:“我的意見是將鄭天良同志推選為全國優秀共產黨員的候選人。”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對這一提議感到很驚訝,在這個等於是清算鄭天良嚴重失職的會議上居然又冒出了這麼個截然相反的提議,人們都覺得這有點像在槍斃一個死刑犯的時候,當槍口已經對準腦袋的時候,突然拿槍的人宣佈要給他授勳,刺刀下授勳是改革中出現的最高的儀式。
黃以恆清清嗓子說:“鄭天良作為人選是當之無愧的,其理由有以下幾點。一是鄭天良從我跟他在朝陽公社共事開始就知道了他的為人,從不公款吃喝,吃食堂從不搞特殊化,朝陽公社也就是後來的馬壩鄉風氣一直很正。這與他這個帶頭人的作風是密切相關的。二是從來不徇私情,在座的各位包括我本人,誰的夫人是在家待業的,誰的夫人只拿六十塊錢生活費?沒有。前不久,我還提到了將鄭天良的愛人調到外貿局或商業局,人事局我也打了招呼,接收單位也落實了,可老鄭就是不同意,他說回收公司七十多人都沒安排,他不能搞特殊化。愛人跟他吵,他就是不答應。三是為官清廉,老鄭從來都不用公款招待私人吃喝,回老家看望生病的姐姐用了一次公車交了十塊錢汽油費,這次萬源的五萬塊錢賄賂款上交縣紀委,雖然客觀上造成了省建行貸款不到位,但不能說他上交賄賂款就是錯誤的,難道一個黨員幹部把五萬塊錢留下來居為已有就是對的嗎?顯然這是說不過去的。這次貸款事件有其深刻而複雜的社會原因,不能把社會的不正之風造成了我們工作受阻的責任劃到老鄭頭上去,這是不公平的。”
鄭天良聽著黃以恆的話,是真的被感動了,他覺得自己受了這麼多委屈,只有黃以恆是最瞭解他的,他內心裡產生了對黃以恆的真誠的愧意。進縣政府以來,他總是對黃以恆的決策持懷疑態度甚至公開進行否定,而黃以恆從來沒有跟他發生過正面衝突,表現了一把手寬闊的胸懷和氣度,雖說都是為了工作,但他內心裡實際上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不信任和心理的不平衡。然而鄭天良很快又為自己找到了一些藉口,他認定自己絕對是從工作的角度跟黃以恆唱反調的,而一旦爭執的事情形成決議後,他是不折不扣地執行的,就拿合和醬菜廠搬遷和承包來說,雖說跟黃以恆頂得很厲害,但最後他還是從大局出發去廠裡做說服動員工作。他覺得他是支援黃以恆工作的,他給“五八十”潑冷水是怕黃以恆在工作中出現更大的漏洞,他這種支援比田來有的肉麻的吹捧和毫無原則的讚揚更真實更誠懇。想到這些,他也就漸漸地內心平靜了下來。
黃以恆以一把手強有力的論述證明了鄭天良優秀共產黨員的必然性,他用這種方式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是徵求大家意見,實際上是不容更改的意見。一般說來,領導說話的語氣和敘述態度就已經告訴你發揚民主的尺度和距離是多遠了,有時候,領導的話一出口就知道討論只是一個儀式而已,所以做下級就一致說完全贊成或同意的話,不懂這一點,就說明你的修養還不夠,功夫還不到家。所以今天黃以恆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很顯然不是為了徵求意見才這麼說的。於是大家都表示同意。只有田來有沒說話,但他也沒說反對,應該算是棄權,不過這一票棄權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鄭天良在這個冬天的晚上就成了“全國優秀共產黨員”。黃以恆問鄭天良有什麼話要說,鄭天良被田來有一開會就將了一軍,氣得情緒有點扭曲了,所以黃以恆讓他表態的時候,他彷彿一個受委屈的小媳婦終於找到了一個出氣的機會,他第一次說了兩句套話:“感謝同志們對我的信任,我也會把這個榮譽堅持和捍衛下去,我相信人間自有公道在,改革開放決不能以犧牲黨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為前提。我雖然做得還很不夠,但我無愧於良心,無愧於共產黨員的神聖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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