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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悄悄地把一張白紙拿給了黑先生嗎?今天你再做一次,好不好?”
“我爸爸是他殺死的。”
“什麼?”
“我爸爸是他殺死。昨天在吊死鬼猶太人的屋子裡,他自己說的”
“他說了什麼?”
“‘你的父親是殺死的。’他說。‘我殺過好多人。’他說。”
突然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緊接著謝夫蓋從我腿上下去了,哭了起來。這孩子為什麼現在要哭?好吧,也許是我剛才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他一耳光。我不希望任何人覺得我鐵石心腸。可是他怎麼能這麼說一個我準備要嫁的男人,而且我正是為了他們才要和他結婚的。
沒有了父親的可憐男孩還在哭個不停,忽然間,我感到難過極了。我自己也要哭出來了。我們摟在了一起,他斷斷續續地哽咽著。那一巴掌值得哭成這樣嗎?我摸了摸他的頭髮。
一切都是這麼開始的: 前一天,你們知道,我在言語之間告訴了父親夢見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了。事實上,過去這等待丈夫從波斯戰場回來的四年中,我時常在夢中這麼見到他,夢裡也出現過一具屍體,不過是他的屍體嗎?這卻一點都不清楚。
夢境總被利用來達成某種目的。在葡萄牙,艾斯特祖母來的地方,夢境似乎被當作異端與魔鬼幽會交媾的藉口。那時候,儘管艾斯特的家族否認自己是猶太人,公開宣佈:“我們已經變成和你們一樣的天主教徒了。”葡萄牙教會耶穌會的掌刑者們仍不相信,對他們這些人都用了刑;為了能夠把猶太人都上火刑臺燒死,就像他們一一說出了自己夢裡的邪靈和惡魔一樣,用刑強加給了他們從沒做過的夢,逼迫他們承認這些夢。這麼一來,在那個地方夢境就被用來證明人們與魔鬼交媾,以便加以控告並予以燒死。
夢有三種用途:
其一: 你想要某樣東西,但人們卻連想都不讓你想。於是你就說你是在夢裡見到的,這麼一來,你就說出了你所想要的東西,卻好像你連想都沒想過似的。
其二: 你想對某人使點壞。譬如說,你想誹謗一個人,於是你就說我在夢裡見到他與某女人通姦,或者說在夢裡見到有人給某某帕夏送去了一罐一罐的酒。就這樣,就算人們不相信你,他們也會把你所說的這些壞話中的一部分傳出去,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其三: 你想要樣東西,但你卻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於是,你可以描述一個亂七八糟的夢,人們就會刻向你解釋夢的含義,告訴你應當要什麼、他們可以給你什麼。比如,他們會說: 你需要一個丈夫、一個孩子、一棟房子
這些夢根本就不是我們真正在睡眠中看見的那些。為了能夠讓它起到效用,人人都把大白天做的夢說成是晚上做的。只有白痴才會一五一十地描述夜晚做的夢。如果真的這麼做,大家要麼嘲笑你,要麼就把夢境解析為一個凶兆。沒有人把真正的夢當真,包括那些做夢的人。難道你們把當真嗎?
透過不情願地說出口的一場夢,我暗示丈夫可能真的死了。雖然父親起初說不能把這夢看成是事實的徵兆,然而從葬禮回來後,他卻從這個夢中得出我丈夫確實已經死了的結論。因此,大家不僅相信過去四年來我怎也死不了的丈夫死在了一場夢中,而且也接受了,就像是已經正式公告過了似的。直到那時,孩子們才真正明白他們沒有了父親;直到那時,他們才真正開始感到悲傷。
“你做過夢嗎?”我問謝夫蓋。
“有。”他微笑著說,“父親沒有回家,但最後我娶了你。”
他窄窄的鼻子、黑黑的眼睛和寬寬的肩膀比較像我,而不像他父親。有時候,我很遺憾沒能把他們父親的寬闊額頭傳給我那圓腦袋的孩子們。
“去吧,跟你弟弟玩劍吧。”
“用爸爸的舊劍嗎?”
“好的。”
我聽著孩子們揮劍互擊的聲響,望著天花板看了好一陣子,努力地想壓抑住心中漸升起的恐懼和焦慮。我走進廚房,對哈莉葉說:“我父親好長時間以來一直想喝魚湯。或許我會讓你去帆船碼頭。謝夫蓋喜歡吃的水果軟糕你不是收起來了嗎,去拿幾片給孩們。”
謝夫蓋在廚房吃的時候,我和奧爾罕上了樓。我把他抱在懷裡,親親他的脖子。
“你滿身大汗。”我說,“這裡是怎麼一回事?”
“謝夫蓋打的,說是叔叔的紅劍。”
“瘀青了,”我說,輕輕地摸了摸,“疼嗎?這個謝夫蓋真是沒腦子。聽我說,你很聰明,又很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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