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第1/4 頁)
我親愛的丈夫黑,我派艾斯特到已故高雅先生的家去探探他的遺孀卡比葉的口風。在那裡,卡比葉拿出一張插畫頁給艾斯特看了,也就是我隨信附給你的這張。稍後,我也去了卡比葉家中盡我所能勸她把畫交給我,告訴她這麼做對她有利。當可憐的高雅先生被人從井底打撈出來時,這幅畫就在他身上。卡比葉發誓說沒有任何人曾委託她已故的丈夫畫任何馬匹。既然如此,是誰畫的呢?侍衛隊長的手下已經搜過房子。我附上這張紙條,因為這件事對於調查想必系重大。孩子們尊敬地親吻你的手,向你致意。謝庫瑞,你的妻。
我仔細讀了三遍這張優美便條的最後六個字,彷彿凝視花園裡的六朵豔紅玫瑰。之後,我也傾身望向奧斯曼大師拿著放大鏡正在審視的書頁,當下看出上面墨漬暈散的形體是馬,有好幾匹馬擺出同一個動作,像是和輩大師那樣作為練習而一氣呵成畫出來的圖畫。
奧斯曼大師提出了一個問題:“這是誰畫的?”
接著他自己回答:“當然了,是替已故的姨父畫馬的同一個細密畫家。”
他能如此肯定嗎?更何況,我們根本不能確定書中的馬是誰畫的。我們從九張書頁中找出馬的圖畫,開始檢查。
這是一匹駿逸、簡單、栗色的馬,讓你無法轉移視線。我這麼說是事實嗎?我曾經花很長時間看匹馬,先是與我的姨父一起研究,後來又獨自一人面對這些圖畫很久,然而從不曾對它特別留意。它是一匹美麗但平凡的馬:它平凡到我們分辨不出是畫的。它並非純栗色,比較接近赤棕色,這種赤棕色隱約也有一絲紅色。這匹馬,我在別的書本和圖畫中看過很多次,知道它是一位細密畫家完全不加思考,順著記憶直接畫出來的。
我們就這樣瞪著馬瞧,直到能夠發現它所隱藏著的秘密。於是,現在,我可以看見馬身上所蘊含著的美,閃爍發亮,像一股熱流從眼前升起,包含著一股力量,激起人們對生命的熱望,對知識的渴求,以及對世界的全心擁抱。我自問:“究竟是哪一位密畫家有如此神來之筆,能夠描繪出這匹安拉眼中的馬?”好像一時間忘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卑鄙的殺人兇手似的。馬站在我面前,像匹真正的馬,然而我的內心某處仍然明白它只是一幅圖畫。陷入真實與虛幻的兩難之地,讓我有點恍惚,內心莫名地湧起一股完美無缺之感。
我們花了一點時間,互相對照練習用的模糊馬匹與姨父書中的馬,最後得出它們是出自一個人之手的結論。那幾匹強壯、優雅的駿馬,它們驕傲的姿態透露著靜止而非動作。姨父書中那匹馬則令我驚羨不已。
“好一匹不可思議的馬。”我說,“它使人產生一股衝動,想要拿張紙把它畫下來,再畫下每一樣東西。”
“一個人可以給一位畫家最大的恭維,便是說他的作品刺激了自己對繪畫的狂熱。”奧斯曼大師說,“不過,現在讓我們忘掉他的才華,設法揭發這個惡魔的身份。姨父大人,願他息,有沒有提過這幅圖畫準備配以什麼樣的故事?”
“沒有。根據他的說法,這居住在我們強大蘇丹領地裡的一匹馬。一匹駿馬:有著高貴的奧斯曼血統。它是一個象徵,目的在向威尼斯總督展示蘇丹陛下的財富與疆土。不過另一方面,就像是威尼斯大師筆下的物品,這匹馬也比透過真主之目創造出的馬匹更栩栩如生,它就好像住在伊坦布林的某座馬廄裡,由某個馬伕照料。如此一來,威尼斯總督會告訴自己:‘奧斯曼的細密畫家也變得和我們一樣觀看世界,這表示奧斯曼人民也變得像我們了。’於是,他會願意接受蘇丹的力量與友誼。因為如果用不同的方式畫一匹馬,你也會開始用不同的方式看世界。儘管它看起來獨一無二,這匹馬卻是依照前輩大師的手法所繪。”
關於這馬我說了這麼多,這使它在我眼裡變得更加美麗而珍貴。它的嘴巴微張,兩排牙齒間隱約可見它的舌頭。的眼睛炯炯發亮。它的腿強壯而優雅。一幅圖畫之所以能傳不朽,是因為畫的本質,還是人們給它的評價?奧斯曼大師極其緩慢地移動放大鏡,觀察馬的每一個細節。
“這匹馬究竟要說明什麼?”帶著一股天真的熱忱說,“為什麼這匹馬存在?為什麼是這匹馬!這匹馬有何特別?為什麼這匹馬能令我激動?”
“作為委託者蘇丹、君王和夏們覺得這些作品華美。因為他們委託製作的圖畫完全就像他們委託製作的書本一樣,都能令人感到他們的力量,充斥其中的大量金箔,包含在內的奢侈力與視力的耗損,都證明了他們的富有。”奧斯曼大師說,“一幅精美的插畫含有深刻的意義,因為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