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第2/4 頁)
離開房間,沒有吵醒他們。
我穿過寬闊的廊,安靜地開啟了黑的門。在手中蠟燭的微光下,我看不到他,看見他白色床墊的邊緣。黑暗、寒冷的房間中央,鋪在地上的床墊像是一具白布覆蓋的屍體。燭光似乎無法照射到床墊上。
我把手往前舉了一點,橘紅色的燭光映上了他疲倦、鬍渣滿布的臉,以及他裸露的肩膀。我近了他。和奧爾罕一樣,他像只甲蟲般蜷縮著身體而眠,臉上帶著一抹熟睡少女的神情。
“這是我的丈夫。我告訴自己。他看起來如此遙遠、如此陌生,我心中不禁充滿了後悔。如果手邊有支匕首,我會殺了他。不,我當然不想這麼做;我只是學孩子們那樣想像著,如果我殺了他會是什麼感覺。我不相信這麼多年以來他活在對我的思念中,也不信賴他純真稚氣的表情。
我用光腳尖輕觸他的肩膀,把他叫醒。當他看見我時,嚇了一跳,反而沒麼喜悅興奮之情,不過只有一會兒,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樣。還沒等他完全回過神來,我已經開了口:
“我做夢看見了我的父親。他向我透露了一個駭人的秘密:殺死他的人是你”
“你父親遇害時,我們不是在一起嗎?”
“這我曉得,”我說,“但是你知道我父親將會一個人在家。”
“我不知道。是你叫哈莉葉帶孩子們出門的。只有哈莉葉,也還有艾斯特知道這件事。至於說知道這件事的可能還有什麼人,你應該比我清楚。”
“有幾次,我感覺到一個內在的聲音準備告訴我為什麼一切會變得這麼糟,我們的種種不幸究竟是為什麼。我張開嘴想讓它說出來,但彷彿在一場夢裡,我不出聲音。你已經不再是我童年那個善良而天的黑了。”
“天真的黑被你和你父親趕走了。”
“如果娶我是為了報復我的父親,那麼你已達到了目的。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孩子們不喜歡你的原因。”
“我知道。”他不帶任何傷感地說,“上床前你下樓呆了一會兒,他們大聲唱:‘黑,黑,你是我的屁眼。’故意要讓我聽。”
“你打他們一頓好了。”我說。一開始希望他真的打,但馬上又擔心地說:“如果你敢舉起打他們,我會殺了你。”
“上床來吧,”他說,“不然你會凍壞的。”
“也許我永遠不會上你的床。也許我們的婚姻真的是一場錯。他們說我們的婚禮在法律上站不住腳。你知道嗎,我在睡著前聽見了哈桑的腳步聲。別忘了,還住在我先夫的家裡時,我聽了哈桑的腳步聲好多年。孩子們喜歡他。他這個人殘酷無情。他有一把紅寶劍,你可要小心提防他的劍。”
我看見黑的眼裡流露出無比的疲倦與嚴峻,我明白這嚇不倒他。
“我們兩人之中,你擁有較多的希望,也擁有較多的哀愁。”我說;“我只是掙扎著遠離不快樂,並且保護我的孩子。而你,則是固執地努力要證明自己,不是因為你我。”
他花了很長時間解釋他多麼愛我,如何在寂寥的旅店、荒涼的深山和大雪紛飛的夜裡,始終只想著我。如果他沒說這些話,我可能已經孩子們叫醒,一起投奔回前夫的家中。我突然衝動地說出了下面的話:
“有時候我感覺前夫似乎隨時會回來。我害怕的不是夜裡獨自與你相處或是被孩子們發現,我害怕的是,只要我們擁抱在一起,他就會來到門口敲門。”
我們聽見庭院大門外傳來了野貓廝殺惡鬥的哭號。接著是一段長長的寂靜。一陣我想我都快要哭了。但是,我不能在邊桌上放下燭臺,也不能轉身回我的房間陪伴兒子。我告訴自己,除非徹底相信了黑與父親的死毫無關聯,不然我絕不離開這個房間。
“你鄙視我們。”我對黑說“自從娶了我之後,你變得很高傲。原本你就在可憐我們,因為我丈夫失蹤了。如今我父親被殺害,你更覺得我們可憐了。”
“謝庫瑞小姐,”他謹慎地說,我很高興他這麼起頭,“你自己很清楚那些都不是真的。我願意為你做一切。”
“那麼,下床來,站著和我一起等待。”
為什麼我會說我在等待?
“我不行。”他說,尷尬比了比棉被和身上的睡衣。
確實沒錯,但我還是很不高興他忤逆了我的要求。
“在我父親遇害前,你每次走進這間屋子時還會畏縮得像只打翻了牛奶的貓。我說,“然而現在,當你稱呼我為‘謝庫瑞小姐’時,聽起來卻虛偽空洞——好像故意要我們知道你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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