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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非常精確,很善於把握瞬間的機會,正如日中天耀人眼目。劉白聽說找表兄下,搖頭說,雖然是親威,我還是不敢找他下。
沒關係的,我們是師兄妹,小時候天天一起下棋,他的棋越下越空靈,可小時候他棋風很健,是個殺手,而我棉裡藏針,我們有輸有贏。因為他比我大一歲,很不服氣。我父親挺寵他的,說他將來是個好棋手。他確實很會想,下棋的時候,雙手託著下巴,眼睛看著天花板,從不看棋盤,一想就是個把小時,現在也還這樣,弄得我很煩。父親看見他這個樣子,就誇他有棋士風度。父親真是個棋迷,棋癮發作,又找不到對手,就拉我和表兄下讓子棋,下完覆盤,指指點點不厭其煩,我們就是這樣學起來的,我好像跟你講過了。�
嗯,要是父親還在就好了,我們天天下棋。
那他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四
小城時常要舉辦圍棋賽,劉白也去參加,不無緊張地坐在賽場裡,全神貫注下每一著棋,令人遺憾的是對手很不經打,到中盤就不行了,但對手並不知道已經無可挽回地失敗,依然頑強地下一些無理棋以爭勝負,因此後半盤劉白毫無例外都是陪下,有點大炮打蚊子的味道。果然如雁南所言他在小城已無人匹敵。這使他很沒趣,參賽不過是聊以解癮而已。對他來說,留下深刻印象的倒不是比賽,而是賽場。小城的棋賽不像國際性大賽那樣嚴肅,是允許閒人觀戰的,十幾張棋桌一溜兒排開,觀戰者往往把棋手嚴嚴密密地圍在裡面,致使棋手不知道左右還有棋賽。劉白是需要走動的棋手,這給他帶來一些麻煩,得從人縫間鑽來鑽去。觀戰者雖眾,但賽場卻是靜默的,誰也不敢開口說話,發現疑問手或者妙手,也只是努努嘴互相示意。觀棋不語,小城的棋迷是很有君子之風的。棋手能聽見的只是計時鐘催命似的嘀答聲。� 賽事完後是很熱鬧的,棋手們覆盤商討 得失,這時觀戰者也七嘴八舌加入進來。因為劉白是常勝將軍,他的發言有權威性,遇到爭執不下每每請教於他,他也一點都不謙虛,加上聲音宏亮,個子矮小,外圍的人就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劉白講著講著就脫離棋盤,漫無邊際地闊論起棋道來,斥責比賽其實有悖於棋道,計時鐘更是不合理的存在,有了計時鐘,我們就無從體會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真味了。圍棋類似於宗教,有一種出世感,是一門純粹的藝術,是一種時空的存在。一盤棋從起始到終盤,全都是氣,氣分陰陽,彼此互相消長,始則微弱,繼而繁複,輕重緩急,錯錯落落,氣象萬千,最後氣都化為實地,一盤棋嘎然而止,分出勝負是自然而然的結果。我們不應該只看結果,結果不就是勝負?有什麼意思。一盤棋應該是一首和諧的即興的二重奏,有音樂的節奏美和建築的結構美,我們應該體味的就是其中的節奏和結構,一著棋如果表現出某種美,就必有力量,美就是力量,就是個性。現在棋壇只看勝負,不重藝術,只有棋藝,沒有棋道,還和名利掛鉤,不斷鼓勵棋手爭勝負,把圍棋作為一項競技專案,棋壇是熱鬧了,棋道卻失落了,這是圍棋藝術的悲哀。我們業餘棋手棋藝雖不如專業棋士,但我們不靠此吃飯,我們下棋是為下棋而下棋,專業棋士卻不得不作為生存的手段,這是我們的幸運。劉白語氣是亢奮激越的,也是坦誠有感而發的,雖然狂妄,卻句句說到棋迷心裡去,沒有譁眾取寵之嫌,使他更加受人尊敬,覺著此人不只棋下得好,說得也頭頭是道,大有來源。有人問他棋是跟誰學的,劉白不加掩飾道,跟老婆學的。眾人於是取笑說,怪不得這麼厲害,原來陰陽合璧。�
劉白本是作家,論棋側重藝術是順理成章的事。他明知計時鐘是競技用的,跟藝術無關,還要抨擊,顯示了他的苛求。相比之下,他的棋道比棋藝確實要成熟早些,早在跟雁南下讓子棋時,就能捕捉到專業棋手也很難捕捉的棋道的一些影子,這是天賦。後來他棋藝臻至成熟,才發現棋道和棋藝不可分,難得有業餘棋手對棋道的領悟高於專業棋士的。規則是外在的,只要你心裡沒有勝負,即便比賽,也就沒有勝負,想起自己曾經於稠人廣眾之中,高談闊論華而不實的棋道,很是羞愧。智者無言,當時劉白對棋道的理解還一知半解。這是後話。� 那時候劉白有點高處不勝寒的孤獨,但高處也有高處的好處,外面來了強手,大家自然就會想到他。某日,一群棋迷興致勃勃竄進家來,匆匆忙忙拉他起床說,快走。劉白還在夢裡,昏頭昏腦也就跟著走。雁南說,什麼事這麼急?棋迷們這才注意到劉白還有個老婆,回頭看她,發覺雁南長得漂亮,也就不急了,停下說,下棋呢,有個專業五段等他下棋。劉白聽說是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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