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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便頻繁,原是劉白寫作時的習慣,只要拿出稿紙,就得先去小便,回來唰唰唰寫幾行,又去,而且一定要到戶外,即便房間裡廁所現成也不例外。好像他思考的器官不是腦袋,而是腎臟。他所有的作品都在來來回回的小便之中完成,這種時候,他走路不帶聲響,彷彿足不著地,飄來飄去。這習慣,甚至就是寫作過程本身。如今下棋卻完完全全重複了寫作所獨有的習慣,這使劉白自己很驚訝,並伴有一種莫大的滿足感。據說吳清源也有這種習慣。其實這不難理解,一個人過分專注或者緊張的時候,通常就會尿頻或者尿急,我們都有考試尿急的體驗。這種習慣於寫作無傷大雅,但下圍棋是兩人對壘,頻繁的走動,很容易引起對方的不快,往往要事先宣告。�
劉白戰敗雁南的日子是一年後的六月二 日,這天正好是他生日,算起來離他學棋的時間也一年多了。這盤棋是雁南精心創作送給劉白的生日禮物,雖算不得珍品,但棋譜劉白一直珍藏著。這也是劉白棋藝猛進的一個標誌。雁南為人極看重人家的生日,他們戀愛也是從祝賀生日開始的。一個月前,雁南就嘮叨著劉白的生日該怎麼過,劉白說好好下盤棋吧,雁南說好,也蠻別緻。六月二日這日子,是梅雨季節的一天,梅雨綿綿是難免的。早上雁南醒來,劉白還在睡覺,側身,弓著身子,表情酣甜,雁南想起三十年前劉白在母親腹中也是這個姿勢,就覺得很有趣。悄悄退出臥室,盥洗完畢,抱了孩子撐了雨傘興沖沖上街。因為是雨天,人們大多還在做一年將盡的春夢。街上很少行人。雁南將孩子送到保姆家,保姆剛在準備早餐,見雁南這麼早送孩子來,有點迷惑,雁南說,今天我有急事,就早送來了,孩子還未吃飯,麻煩你喂他些。�
雁南又趕到菜場,買了酒菜,回家劉白還在睡覺,他是很會睡懶覺的,雁南並不去叫醒他,去客廳泡了茶,擺了棋盤靜候。雁南想,去年自己無聊教他下棋,他還真行,現在差不多可以匹敵了,圍棋是智者的玩物,他進步那麼快,當然再次證明他是智者。雁南想到得意處,竟獨自笑了,此刻她不會想到日後卻會為他下棋而煩惱。不多時,劉白披了衣服出來,嘴裡含含糊糊地低咕著可惜可惜。雁南說又夢見輸棋了?劉白說沒有,一眼看見雁南早擺了棋盤等他,喜道,嗨嗨,這盤棋我提前下了,剛點目,發現優勢明顯,一高興就醒了。說著臉也不洗,就坐到棋盤前,夢裡你執黑,下吧。�
雁南說,夢裡我第一手下哪裡?�
劉白作回憶狀想了一會說,全忘了,我一想反而全忘了。�
好,要不你腦子裡有兩盤棋準輸。�
這盤棋從上午到下午,兩人都不吃中飯,一氣呵成。雁南棋風細膩含蓄,又暗藏殺機,女性和棋士的形象躍然盤上,下到得意處,手裡搓著棋子,搖頭晃腦說,不行了吧?我倒希望你贏。劉白眼看技窮,卻不服輸,說高興太早了吧。果然一輕鬆靈感就來,連發令人叫絕的妙著,雁南便又擊節讚歎名師出高徒,了不起,但要扳倒師傅,還不到火候。因為認真,不時有所創造,雁南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盤面上白方死子明顯比黑方多,粗看確乎黑優,但不知不覺黑棋竟貼不出目,下到242手,劉白見勝勢已不可動搖,站起來就跑,冒雨跑到街上,一時想不出新奇的方式慶賀,不管自己會不會喝酒,也按傳統的方式拎一瓶酒氣喘噓噓跑回來,手舞足蹈大叫我贏了,贏了。雁南見他得意忘形,笑道,傻瓜,酒我早準備好啦。� 雁南由於感覺好,充分證明著劉白取勝的必然,比自家贏了棋還要快活,邊吃邊喝邊誇劉白棋感好,不爭寸土,有大將之風。�
劉白說,原來你也不過如此爾爾。�
那是你聰明,笨蛋,你贏了我,在城內大概就無人匹敵了。�
無人匹敵了?�
不信,你自己去試試看。�
那我真像棋癲子說的是棋王了。�
在這種地方稱王算什麼。�
那也是王,大小而已。�
雁南出身圍棋世家,當年她父親也算一代名手,在江南一帶頗有名氣。雁南少年時進過國家女子圍棋隊,還在全國性大賽中獲過名次,後來過早陷入情網中途而廢,才很傷心地回到故里。所以說話口氣大,壓根不把這種地方放在眼裡,說有機會讓你見識見識專業棋手的風采。
恐怕還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當然,等你進步了,可以去找表兄下幾盤指導棋。�
雁南的表兄就是目前活躍棋壇的馬九段,棋藝與棋聖聶衛平不差上下,行棋輕靈飄逸,如行雲流水,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