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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抹去眼淚,又擦她幾下鼻子,說:“別哭,快別哭,我教你念書。”�
“痛痛,呆瓜咬我。”燕燕不理我,唱歌似的哭著回去。
這事大家只當作笑談,女老師卻相當嚴肅,第二日上課,她手裡握一杆鉛筆,指我額頭說:“呆瓜,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
我迷茫地看她,然後低頭不語,她又拿鉛筆指我說:“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女老師嘴角忍著笑意說:“你還不知道,你昨天干麼找燕燕親嘴?”�
看她這般嚴肅,我才知道嘴是不可親的,那麼她幹麼又和父親親嘴呢?我正在想,女老師笑了說:“你幹麼咬她舌頭?”�
我說:“舌頭好咬,就咬一下。”�
“你怎麼想到找人家親嘴?”�
我抬頭看她,高興說:“我看見你和爸爸接嘴,我也想試試。”�
女老師臉唰地紅了,眼睛驚恐地躲開,我看著她側著的臉、扭著的脖子和線條優美的耳朵,都紅紅的,很好看。我說:“老師,接嘴不對嗎?”�
我聽見她呼吸短而急,像一隻捱打的蟲子在鼻孔裡竄來竄去。她伸手抓著自己的辮子膽怯說:“呆瓜,你在哪裡看見?”�
“在門縫裡。”�
“還有誰看見?”�
“沒有。”�
“你告訴誰了?”�
“沒有。”�
“你對誰都不能說,懂嗎?”�
“懂。”�
“你要是說出去,老師就不能教你讀書了,你想不想老師教你讀書?””�
“想。”�
“那麼我們拉勾。”�
�但是女老師的秘密還是被人知道了。�
清明節後的一天,女老師有氣無力不想上課,讓我去玩。外面下著雨,霧氣從竹林上面一排一排走進村子,然後慢慢散開,在棕櫚間繞來繞去。我立屋簷下覺著霧氣溜到了身上,溼溼的,細看卻什麼也沒有。回房的時候,我聽見房間裡發出一種沉悶的嗚嗚聲,停下細聽,好像女老師在哭,開門一看,真是女老師在哭,她趴在床上蒙著被子,露一雙腳在外面,被子隨著她的哭泣而微微抖動。老師,老師,我低低叫了兩聲。她沒有應。我不敢再叫,被子下面的哭泣讓九歲的我不知所措,我不聲不響退出房間,跑到樓下去找母親。幸好下雨天母親沒有上山,正與鄰居閒扯欄裡的豬崽。我拉母親回來偷偷說老師在房間裡哭。
“她傷心呢。”進了房間,母親掀去女老師蒙著的被子,立床前恭敬說:“老師,你莫放心裡去,哭壞了我呆瓜誰教他讀書。”�
女老師轉過身子,眼睛紅紅的,直直看母親一會,仰臉說:“我對不起你。”��
母親柔聲說:“老師,這種事,莫放心裡去,伯虎不找你,也找別人,貓都饞,哪有男人不饞的。你有什麼對不起我?你住我家,伯虎他也戀家了許多,我應當感激你才是,看你模樣兒像天上掉下的,連我都喜歡呢。”�
女老師看母親情真意切,毫無傷害她的意思,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又哽咽說:“我對不起你。”�母親看看女老師,不好意思說:“老師,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什麼事?”女老師擼一下頭髮,小心問。�
母親靜默一會,笑笑說:“老師,你一個城裡人來我家,待呆瓜那麼好,待我也那麼好,我想也是緣分,不怕難為情,我早有個想法,想跟你結拜成姐妹,就像他們男人結拜兄弟,一輩子好,只是我這樣一個山裡人,不配與你做姐妹,所以一直不敢說。”母親說著蹲下去徵求老師意見,女老師隨即撲母親肩上失聲痛哭。母親感動得閉了眼睛聽老師哭,眼淚也慢慢溢位,掉下來。�
母親和林紅結拜姐妹,大概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浪漫的事了。此後,她便不再隨我叫老師,而是直呼其名,她確乎像對待姐妹一樣對待林紅,處處關懷備至,甚至考慮到她一個人寂寞難耐,主動要求父親親近她一些。現在想起,簡直不可思議,但這樣做反而使女老師冷淡了父親,這是不是母親原意,我不知道。我想母親沒那麼複雜,她確實喜歡老師,甚至樂意與她共享自己的男人,如此而已。�不久,女老師病了,時常噁心,每次母親都俯她耳朵上問:“來了沒有?”�
老師搖頭,母親又說:“還沒來,怕是真有了,都是那個剮千刀的。”�
那時我不懂母親問的“來了沒有”是什麼來了沒有?但它顯然很重要。母親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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