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馬弟雅思剛才離開馬路,走到碼頭邊沿,現在又轉回到房屋那邊去。他重新橫越整個碼頭,走向那所構成廣場的邊角的房屋——一家類似雜貨及銅鐵器商場的商店,走進一個洞開在這家店和肉店之間的黑暗的門口。
他發現,那扇半掩的門,經他走進去順手一推,就輕輕地自動關上了。從大太陽底下走進來,一時之間什麼也看不清楚。他看見背後(不是和他面對面,而是和他背對背)是銅鐵器的陳列櫥窗。他發現左邊有一隻圓形的長柄搪瓷鐵漏勺,和剛才海邊汙泥上面的那隻完全一樣,也是同樣的藍色,新;日程度也差不多。再仔細看看,他看出來有一塊相當大的搪瓷已經剝落,在漏勺上留下一個扇形的黑塊,以這黑塊為中心,向四周發出一簇流蘇似的裂痕,程度逐步減弱,到接近漏勺邊沿才完全消失。右邊,有一打左右的小刀——式樣完全相同——嵌在硬紙板上,像手錶一樣,作圓形排列,全都指向一個小小的圖樣,上面畫著的大概是製造商的印記。刀身約長十公分,刀背很厚,刀口鋒利而薄,比通常的小刀薄得多;它們很像一種三角形的短劍,但只有一邊是薄而鋒利的。馬弟雅思已經記不起曾經看見過這一類工具;它們一定是供漁民作特殊的切削用的——這種切削工作一定十分普遍,因為硬紙板上沒有任何說明來確定這種用途。硬紙板上只飾著一個紅框和“必需牌”商標,這商標用大寫字母印在最上頭;還有就是那個圓圈中心的圖樣,這圖樣可以算是車輪的軸心,四周的小刀是輪輻。圖樣畫著一棵樹,樹身細長,用直線畫成;上分兩枝,作丫形,各有一小簇樹葉;兩邊的樹葉並不伸出樹枝以外,中間一直落到兩枝的杈杈間。
馬弟雅思又走到沒有人行道的街上。當然,他一隻手錶也沒有賣出。在銅鐵器店的櫥窗裡,也陳列著各種逐漸歸入雜貨行業的商品:從用來補漁網的大線團,到黑絲帶和針插都有。
走過了肉店,馬弟雅思走進另一個門口。
他在同樣狹窄而沒有亮光的走廊裡走著,現在他已經熟悉了這一類走廊的地形了。可是他的生意仍然沒有絲毫進展。他敲第一家人家的大門,沒有人回答。他敲第二家的時候,一個和氣可是全聾的老婦人使他不得不放棄做生意的企圖:她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他只好作出無數次微笑而且裝出十分滿意這次訪問的樣子;老婦人起初十分驚訝,接著也決定用微笑來回答他,甚至熱情地對他表示感謝。兩人相互作了多次鞠躬以後,互相熱烈地握手告別,老婦人差點兒就要擁抱他了。他踏著難走的樓梯,一直走上二樓,在那裡一個主婦沒有讓他說出一句話就把他攆出大門,屋子裡有一個嬰孩在大聲號哭。在三層樓上他只發現一些又髒又難看的孩子,膽小畏縮,也許是在生病,否則今天是星期二,他們應該在學校裡。
又回到碼頭上,他再走進那家肉店,試圖說服肉店老闆。肉店老闆正在招呼兩個女顧客,三個人對他的介紹都沒有十分注意,使得他連開啟小箱子的可能都沒有。他不再堅持,鮮肉的冷氣把他趕出肉店。
下一家商店是“希望”咖啡店。他走了進去。在一家咖啡店裡頭一件應該做的事總是喝一點什麼。他走到櫃檯邊,把小箱子放在兩腳之間的地上,要了一杯苦艾酒。
在賣酒的櫃檯後面招待顧客的姑娘,樣子戰戰兢兢,態度像捱過打的狗那樣惴惴不安。有時她大著膽子抬起眼皮,就突然露出兩隻大眼睛——又黑又好看——可是這只是一剎那間的事,她馬上又把眼皮垂下來,只讓人欣賞她的像睡覺玩偶所有的那種長睫毛。她的有點嬌弱的身體,更加重了她的脆弱的神氣。
三個漢子——三個水手——走了進來,圍著一張桌子坐下。馬弟雅思剛才看見他們站在門口爭論。現在他們要了三杯紅酒。女招待從賣酒櫃臺後面繞出來,小心而笨拙地拿著那瓶酒和三隻疊在一起的杯子。她一句話也不說就把三隻杯子分放在顧客面前。為了更小心地斟酒,她把上半身俯下來,把腦袋側向一邊。在她的黑抱上圍著一條圍裙,背後圓形的領口開得很低,露出了細緻的面板。她的髮式使她的頸背整個都顯露出來。
其中一個水手轉過身來望著櫃檯。馬弟雅思來不及弄清楚水手為什麼要轉移視線就趕快轉過身來,拿起自己的那杯苦艾酒喝了一口。他發覺自己的面前多了一個新出現的人,那人靠著通向內室的那扇門的門框站著,離錢櫃不遠。馬弟雅思含含糊糊地和他打了一下招呼。
那人彷彿沒有注意到馬弟雅思。他只把眼睛盯著那個剛倒完酒的姑娘。
那姑娘對於這一行還不習慣。她倒酒倒得太慢,不停地注意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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