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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的時候他對這一點注意得很不夠。於連拆開了那顆精,放進嘴裡;他馬上又把糖果吐到手上,用糖果紙把它包起來,一起扔到海里去。
“小雅克總是買咖啡太妃糖的。”孩子終於說。
“那麼,一定是別的什麼人的了。”
“您剛才說是您自己的。”
“是呀,不錯。我剛才來的時候吃了一顆,我把糖果紙扔到草地上。你的許多問題把我弄糊塗了。”
現在旅行推銷員已經用自然和懇切的態度說話,彷彿他雖然完全不理解對方提問的意思,但是仍然遷就對方的孩子氣的任性舉動。一隻海鷗向海面俯衝下去,接著猛拍翅膀飛上高空,飛過的時候幾乎從他們兩人身旁擦過。
“我是昨天就搶到的。”於連說。
馬弟雅思不知怎樣回答才好,他真想突然離開這個小馬力克,一走了事,以表示他已經忍無可忍。可是他仍然留了下來。僅僅一小張紅紙雖然不能證明什麼,但是也犯不著得罪這個頑強的調查者兒也許對這件事還掌握一些別的情況。哪些情況呢?
首先是灰毛線衣這件事。於連還可能發現了另一張包糖果的紙——綠色的那張——或者第三根香菸頭證有別的什麼呢?旅行推銷員訪問農舍的時候他也在農舍裡,這個疑問也得加以澄清。事實上,昨天快到正午的時候,這孩子既然在院子裡或者乾草棚裡,為什麼他不願意對他父親說沒有人來敲過門呢?他有什麼利益要支援馬弟雅思的謊話呢?如果他不在農舍裡,他的舉動又為什麼這樣古怪?他那麼長一段時間堅決不肯說話,最後又突然捏造了一段可笑的謊話,什麼修理腳踏車的變速器擰緊一隻螺釘也許這是長途跋涉遭到許多事故以後的一種補救方法吧?
可是如果於連·馬力克當時不在農舍,他又在哪兒呢?他的父親認定他從麵包店回家的路上,的確彎到懸巖上去過,這種設想是不是有充分的理由呢?馬弟雅思突然感到十分恐怖:於連從另一條小路——就是“那一條”小路——來找維奧萊,他要求維奧萊表明態度——他對維奧萊懷著相當深的仇恨,甚至希望她死——於連瞧見旅行推銷員以後就躲在上墳後面,他看見了馬弟雅思用手指了揩額角。這些幻想完全站不住腳。他的越來越厲害的頭痛使他神志不清了。
僅僅為了一張極其普通的糖果紙,就突然想幹掉年輕的馬力克,把他扔進深淵裡,這豈不是完全瘋狂的舉動嗎?
到目前為止,馬弟雅思沒有想到昨天扔掉的兩塊小小的糖果紙——起碼照他的想法——竟然能夠構成這事件的物證。他認為,如果有人把它們拿出來作為物證,這是惡劣的做法,因為他連想也沒有想到要把它們找回來,他在頭腦冷靜的時候對它們完全不加重視。於連自己剛才不是也隨手扔掉,表承糖果紙不能證明什麼嗎可是,還有另外一種解釋
還有另外一種解釋:於連的這個戲劇性的動作是否表示他會保守秘密,犯罪的人即使被發現了,也不必害怕他會說出些什麼?他在農舍裡的古怪的態度也沒有別的解釋。在農舍裡和在這裡一樣,他都顯示出他有支配馬弟雅思的能力:既可以輕易替他消滅罪證,也可以輕易揭發他新的罪證,只要隨意變換一下馬弟雅思在以前幾個小時中的活動內容和路線就行了。可是這麼充分的自信,僅僅建立在設想上——哪怕是詳盡的設想上——是不夠的,必須拿得出依據來證實這種設想。於連是“看見了”。否認這一點是沒有用的。這雙眼睛具有那麼咄咄逼人的力量,就因為那雙眼睛裡攝入了那麼些形象。
可是這是一雙十分普通的灰色眼睛——既不美,也不醜;既不大,也不小——圓圓的,靜止不動,一邊一隻,每一隻的中心都有一個黑洞。
旅行推銷員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又說起話來,說得很快,而且滔滔不絕——全是些東拉西扯,毫不連貫;不過這樣關係也不大,因為對方根本就沒有聽。他想到什麼就談什麼:港口的商店,渡海時間太長,手錶的價錢,電氣的使用,海浪的聲音,兩天以來的天氣,風和太陽,癩蛤蟆和雲。他也敘述了他怎樣沒有趕上回去的輪船,使他不得不在島上逗留;他在這段迫不得已的休息期間要去訪問一些朋友,也出來散散步他說得氣也喘不過來,不得不停頓一下,而且搜尋枯腸、另找話題,免得重複話說得太多,就在這時,他聽見於連用同樣漠然而平靜的聲調提出了問題:
“您為什麼要去把小雅克的毛線衣重新抬起來扔到海里去呢?”
馬弟雅思用手指了揩臉。不是把毛線衣“抬起來”,而是“重新抬起來”馮弟雅思的回答簡直可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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