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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馬弟雅思明明把這件毛衣和別的東西一起扔掉了,扔的時候還一件件檢查過,不讓任何一件東西在半路上給岩石掛住而不落下去。他不明白怎麼會發生這樣的錯誤。他不如讓毛衣留在懸巖上來得好;那時毛衣擱在地上,驚嚇的羊群直繞著木樁打轉。既然是她自己把毛衣脫下來的,她跌下去時沒有毛衣就更自然些。不管怎樣,如果她穿著毛衣失足跌下去,岩石的尖角竟然把整件毛衣扯下來,卻沒有把毛衣裡外翻一個身,也沒有扯破一點點,這似乎是很難令人相信的。他們找人的時候沒有發現這件毛衣,這真是運氣。
不過馬弟雅思同時又考慮到這樣的想法完全不可靠,因為可能有人看見這件衣服掛在那裡,卻認為不必冒險,所以沒去取下來。既是如此,現在把衣服拿掉豈不是更嚴重的錯誤嗎?如果有人發現過這件衣服掛在岩石上,那麼,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把衣服放回原處,讓它按照原來的精皺,一模一樣地掛在那裡嗎?
想了一想以後,馬弟雅思問自己:可能發現這件毛衣的人是誰呢?如果是瑪莉亞·勒杜克,她看見妹妹的毛衣以後,一定會推想到她的妹妹跌了下去,因而引導大家到這兒找尋,可是昨天沒有人這樣做。至於今天早上把屍首送回來的那些漁民,他們是在岩石底下的,退潮時露出來的海草可能擋住他們的視線,何況距離又太遠,不可能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因此,這件害人的東西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看到過。
從另一方面說,現在要把這件毛衣放回窪地的草上,也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如果衣服原來是落在那裡的,瑪莉亞昨天就把它撿起來了。因此,只有一個解決辦法。馬弟雅思張開兩條腿,站穩在那塊狹窄的岩石上,把那件小小的羊毛衣捲成一團,然後用一隻手扶著背叛傷岩石,另一隻手使勁把毛衣扔到海里去。
毛衣輕輕地落到水上——飄浮在岩石之間的水面上。那兩隻海鷗發出了驚叫聲,中止了它們的盤旋,向下猛衝。它們用不著衝到水面,就認出了不過是一塊破布,立刻向上飛昇,向懸巖飛去,叫聲更響亮了。這時候,旅行推銷員看見那塊筆直的岩石邊沿上有一個人俯下身子,也在觀看海面;那人就站在剛才他脫下短祆的地方附近。原來那是年輕的於連·馬力克。
馬弟雅思趕快把頭低下來,由於動作太快,幾乎跌到海里去。這時候那件灰色外套已經被水浸溼了一半,正在受到一個小浪和一個回頭浪的夾攻。浪頭把它淹沒,它慢慢地沉下去,不久就被岩石以外逐漸退落的海水帶到大海里去。又一個浪花打過來,漲潮了,什麼也看不見了。
現在應該抬起頭來再看看那個孩子。顯然這孩子已經看見了那件毛線外套和旅行推銷員的難以理解的舉動吧不;他肯定看見了扔下去的動作,可是他看見扔下去的也許只是已經卷成一團的灰布。現在最重要的是向他解釋清楚。
此外,馬弟雅思也知道自己所處的境地很尷尬,這一點也得解釋清楚。他估計了一下巖頂和他之間的距離。清晰地顯現在天空背景之上的那個人形使他又受到一下震驚。他幾乎忘記了自己處境的危急。
於連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他,臉上的表情始終是冰冷的,視線凝固不動,雙唇緊閉。
“咦!你好,小傢伙。”馬弟雅思大聲說,裝出驚異的樣子,似乎他剛看見他。
那孩子並沒有回答。他在工作服上面套上了一件舊的上衣,戴了一項鴨舌帽,使他顯得年紀大了些——起碼十八歲。他的臉消瘦而蒼白,帶點驚惶。
“它們以為我扔一條魚給它們呢。”旅行推銷員指著在他們上空盤旋的幾隻海鷗說。由於對方始終沉默,他不得不加上一句:“實際上是一塊破毛布。”
他一邊說話,一邊密切注視著海面:浪花捲上來又散開去,海水在浪花的平行線之間滾動,沒有什麼翻到水面上來
“一件毛線衣。”
這句話是從上面傳來的,語氣是漠然的,平滑的,不容許否認的——正如他說那幾句話時一樣:“離開這兒以前,您從車座後面的一個小袋裡拿出一把鑰匙”旅行推銷員轉過頭來仰望於連。於連的態度、表情——或者不如說他沒有表情——完全沒有變動。看來好像那孩子並沒有開口說過話。“一件毛線衣”嗎?馬弟雅思聽清楚了沒有?他到底有沒有聽見說話聲?
幸虧雙方距離有七八公尺,幸虧有風聲和浪聲(即使今天的風浪聲比較小),他仍然可以裝做沒聽清楚。他的視線又一次在灰色的巖面巡視,仔細檢查了每一個突角和凹洞,然後停留在水面上,凝規著一個浪打不到的凹口,那裡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