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掩的房門遮住,站在穿堂裡的馬弟雅思著不見。
地上的瓷磚十分清潔。瓷磚顯然是新的,雖無光澤,卻乎清潔白,纖塵不染。整個房間具有一種乾淨的、近乎美豔的外表(雖然有點古怪),和樓梯及穿堂的景象恰好相反。
這房間有點古怪,並不完全是由於瓷磚的關係;瓷磚的顏色並不特別,鋪在臥室裡也容易解釋:例如,由於整個套間有所改變,各個房間的用途也不得不調整。床、床頭燈、那一小塊長方形的羊皮地毯,裝置著橢圓形鏡子的梳妝檯,都是十分普通的樣式,牆上的糊桌布也很普通,是一種印著五彩花束的奶油色彩紙。床上有一幅油畫(或者僅僅是庸俗的複製品,用鏡框鑲著冒充名畫家的真跡),畫著一角臥房,其間陳設和眼前的房間完全相同:一張低矮的床,一盞床頭燈,一塊羊皮地毯。一個穿睡袍的小女孩跪在羊皮上,面對著床,低著脖子,合著手掌,正在祈禱。時間是在晚上。床頭燈從四十五度的角度照射著小女孩的右肩和脖子。
床頭小桌上的燈亮著——現在已經是大白天,一定是忘記關了。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照進來,使馬弟雅思一下子看不出床頭燈亮著,可是那個圓錐形的燈罩卻毫無疑問是內部的光線照亮的。燈下閃耀著一個藍色長方形的小物件——大概是一盒香菸。
房間裡的一切都佈置得齊齊整整,只有那張床恰恰相反,呈現出一種進行過掙扎的景象,否則就是正在更換床單。原來鋪在床上的深紅色床單給弄得凌亂不堪,它的一邊從床沿上,一直拖到瓷磚上。
一陣熱氣從房間裡透出來,彷彿在這種季節還生著火爐似的——這火爐被半開半掩的房門遮住,站在穿堂裡的馬弟雅思看不見。
穿堂的盡頭有一隻空垃圾箱,再過去有兩把掃帚靠牆放著。他走下樓梯,在樓梯口打定主意,不要從那條狹窄的走廊走過去,因為那條走廊是直接通到碼頭上去的。他終於回到咖啡店的大廳裡,一個人也沒有。他很快就使自己安下了心:這些水手是不會買手錶的,店主人也不會買,那個樣子戰戰兢兢、實際上也許根本既不戰戰兢兢、也不笨拙、也不聽話的姑娘,也不會買。他推開那扇玻璃門,又回到高低不平的、裂開的鋪石道上,面對著滿港閃著亮光的水。
現在天氣更暖和了。他開始覺得他的那件有羊毛村裡的短襖技在身上很沉重。在四月裡,今天真是非常美好的一天。
可是他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他不能再拖拖拉拉地在這裡曬太陽了。剛才他一邊想心事,一邊走近碼頭邊沿,面臨那一片佈滿蟹殼和破碎蟹螫的汙泥,現在他轉過身來,背對碼頭邊沿,回到那一排房屋的正面,去試試他的沒有把握的買賣。
紅色的櫥窗玻璃*他機械地旋轉門上的把柄,走進了隔壁一家店裡;店屋的天花板很低,比鄰近的店更陰暗些。一個女顧客俯伏在櫃檯上,正在複核對面女店主在一張長方形小紙片上結算的、長長的一大批賬。他沒有說什麼,怕打亂了她們的算賬。女店主低聲念著數字,一邊用鉛筆尖指著一筆筆賬目;她停了一停,對剛進來的馬弟雅思微笑了一下,作了一個手勢,請他等一等。她馬上又埋頭繼續算賬。她算得那麼快,叫馬弟雅思弄不懂那位女顧客怎麼跟得上。不過,她大概老是算錯賬的,因為她總是反覆算著同樣的數字,而且彷彿永遠算不完似的。最後她大聲地說了一聲:“四十七”,然後在紙片上寫了幾個字。
“五片女顧客提出異議。
她們倆把那長長的一行作弄人的數字重新核對一遍,算一筆兩人同時高聲念一遍,可是速度卻更加快得叫人眼花繚亂:“二加一等於三,加三,六,加四,十”店屋四處都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商品,堆在架子上,從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甚至玻璃櫥窗後面也放了一些架子,玻璃櫥窗的面積本來不大,這一來就使得店裡更加陰暗得多了。地上也堆放著許多籃子和箱子。佔據著屋子裡其餘空間的是那兩個連成L形的大櫃檯,已經被堆積在櫃檯面上的各種各樣物品遮沒了,只留下半公尺見方的一塊地方,上面孤零零地放著一塊寫滿了數字的長方形白紙,兩個婦女一邊一個俯伏在這張白紙上。
各種互不相干的物品雜亂無章地堆放在一起。有糖果,巧克力糖,一瓶瓶的果醬。有木製玩具,罐頭食物。地上放著滿滿一籃雞蛋;旁邊一隻淺底籃子裡閃耀著一條孤零零的魚,那魚的形狀像一隻紡錘,長度像一柄匕首,全身僵直,藍顏色,有一條條波狀的花紋。可是也有鋼筆和書,木屐,軟底鞋,甚至零頭衣料。另外還有許多別的、完全各不相涉的東西,使得馬弟雅思後悔在進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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