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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夢半醒地回答:“聽什麼?”
“噓,又來了,聽——”
“我只聽到你的聲音。”房間裡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我的視線有些模糊,但我的耳朵還完全正常。
“嗯,現在沒有了,那個人過去了。”
“哪個人?誰過去了?”
“你剛才真的沒聽見嗎?是拖鞋的聲音,快聽——嗒——嗒——嗒,從泥地裡走過的聲音,我聽的很清楚的,這麼清楚的聲音你怎麼沒聽到?”
天哪,這幾句話怎麼這麼熟悉,在我的記憶深處鎖了許多年了,那些痛苦的回憶。沒錯,那是香香說過的話,那天晚上,在池塘邊上,蘆葦蕩裡,在她死的前一夜。
怎麼從ROSE的嘴裡說出來了?
她繼續說:“今天下午我聽這裡的鄉下人說,許多年前,這塊池塘淹死過一個來插隊落戶的女知青,他們說,從此每天晚上,這裡的水邊都會有拖鞋的聲音響起,因為那個女知青是穿著拖鞋淹死的。”
怎麼回事,難道時光真的倒流了?難道這裡不是ROSE的家,而是在18歲時的蘇北蘆葦蕩中的一個夜晚?
她還在繼續,聲音越來越低緩:“鄉下人說,一般人是聽不到的,而如果有人聽到,那麼這個人很快就會死的。”
我靜靜地聽著,我的眼皮一閉一合,但我的耳朵聽得清清楚楚,絕不會聽錯。我快瘋了。我知道,還有一句話——
“呵呵,我才不會信呢,我是騙你的,不過我真的聽到了那種拖鞋的聲音。”ROSE把這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
然後,她停止了搖晃。
我的眼皮恢復了正常,我睜大著眼睛,看著她,沒錯,她是香香。她就是香香。她的眼睛,她的臉,她的香味,她說的話,每一樣,她都是香香。
“ROSE,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靠近了她,雙眼直逼著她。
她抿了抿嘴唇,幽幽地說:“我叫香香。”
“請再說一遍。”我有些痛苦。
“香香,我叫香香。”
我在發抖,我不知道我應該高興還是害怕,我只知道,香香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過她的遺體,她確確實實地已經死了,已經在那個蘇北小鎮上火化了,我理解不了,我痛苦地說:“這不可能。”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她靠近了我,她的香味刺激著我,“我回來了,我從那個池塘裡遊了出來,我上了岸,我自己回了家,我考上了大學,我大學又畢了業,我工作了,我又遇見了你——我所愛的人。”
聽到了她的最後一句話,我所有的防線都崩潰了,我的內心決堤了,是的,我承認,她是香香,她絕對是香香,沒人能冒充的了。我的香香,我的香香又活了回來,我的香香沒有死,她沒有死。香香就是ROSE,ROSE就是香香。
我開始相信了她的話,生命是可以永存的。
我相信了復活。
我相信了時間的黑洞。
現在,我的香香就在我的面前,她靠近了我,她和我在一起,沒有別人,我忍耐了那麼久,因為我有一個強烈的衝動,我要得到她。過去我以為我永遠都得不到她了,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還可以得到她,擁有她,就是現在。
讓這個世界崩潰吧,只有我,和她。
香香,我來了。
這一晚,我和她,完成了我們應該完成的一切。
她很快樂。
一切結束以後,在幽暗柔和的燈光下,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當我的目光觸及她光滑的腹部的時候,我看到了一道淡淡的疤痕,淡紅色的,像是一條直線似的鑲嵌在白色的面板上。
我把頭墊在她柔軟的腹部,聞著那股香味,像個剛出生的孩子一樣睡著了。
我睡得很熟,很熟。
2月18日
我的耳朵裡聽到了鳥叫,各種各樣的鳥,我醒了,我知道清晨到了。我睜開眼睛,看到了藍藍的天空。
多美的天空啊。
我感到了有點不對勁,怎麼早晨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天空。我支起了上半身,我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張綠色的長椅上,我的四周是樹林,眼前是一條林間小徑。我穿著衣服,衣服外面還蓋著一條毛毯,我發覺自己身上有些溼,我用手一摸,全是清晨的露水。
“香香。”我喊了一聲。沒人回答,只有鳥兒在叫。
怎麼回事?我站起來,看著周圍的一切,一個人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