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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豎起耳朵,再仔細一聽,不是。聽人說,她年輕的時候,聲音好聽,像是碭山的酥梨一樣,掉在地上,連個梨核都找不到。這年齡大了,當時的狸貓賽如虎,去毛的鳳凰不如雞喲,她聲音像一面破鑼,沙啞的很,像是汽車急剎車時擦地的聲音,她要是還有年輕時候的嗓吧,還不早參加那些唱黃色小調的歌舞團,還願意跟我倆好,做你美夢吧,瘦猴,自古以來都是好貨不便宜,便宜沒有好貨的。我和破爛貨倆好,是一個想錢花,一個想“窩”鑽,是瘸驢配個破口袋,彎刀配個瓢切菜。
不是破爛貨,那是誰呢?聽這聲音翠生生的,掉地都能夠跌碎了,軟綿綿的,掉地又能夠彈起來。喲,我想起來了,還能是破爛貨的閨女,嫦娥回孃家來了嗎?他悄悄的把門推開一條縫,斜著眼朝裡面看,看的不是十分清楚,他又不敢推開太大的縫,他怕破爛貨的丈夫王木墩在家,不管怎麼說,老瘦猴和破爛貨是做狗苟蠅營的事情,見不得陽光的。王木墩,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來了,王木墩就知趣的躲開了。但是,有時侯六勁上來了,拿起刀就是刀,掄起棍就是棍,把入侵者打得落花流水。老瘦猴就吃過這樣的虧,所以他不敢貿然行事。
嫦娥還是從小的時候,破爛貨帶在城裡玩過,他見過。他想,要是王木墩在家,嫦娥她不會唱這些思郎想郎的小調,她既然唱了,就說明王木墩不在家。於是他的膽子就大了,大大方方的推開門。
“鄭二花在家嗎?”
嫦娥的歌聲嘎然而止。
“你找我媽的是吧,她趕集去了,你是——”?
老瘦猴臉上堆著笑說,“我是城裡的你趙叔(他的名字叫趙大棒)呀,”嫦娥一愣怔,莫非就是我媽經常提起城裡那個拾破爛的老瘦猴,心裡一陣反感。
老瘦猴說,“我如果沒有認錯的話,你就是鄭二花的千斤小姐,嫦娥是吧,你媽在我面前經常說起你。”
嫦娥只是“嗯”了一聲,也沒有十分的搭理他。
“嫦娥,你不認識我了,從小的時候呀,你媽帶你到城裡玩,我還給你買過花卡子,蝴蝶結,還買過油條給你吃,你都忘了。”
說著,老瘦猴圍著嫦娥轉起了圈,嘴裡不停的砸吧著,“哎呀呀,哎呀呀,真是姑娘十八一朵花,眉毛彎彎眼睛大。紅紅的嘴唇雪白牙,粉色小臉賽晚霞。你看看,你看看,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這閨女長的怎麼這麼俊呢。越變越俊俏了,活脫脫就是當年唱頭上‘梳著一個魚鱗辮’的鄭二花麼。”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見過年輕時候的鄭二花,也許老來俏在他面前吹噓過。
嫦娥聽了,一陣噁心,說,“我媽大概要晚上才能回來。”這話意思是叫他快走,不要在這裡羅嗦了。
“你媽媽不在家,你爹呢?”
“他下湖做活去了”。嫦娥不冷不熱地回答。放下正在納著的鞋底,捻起了線來,望也不望他一眼。那線陀螺帶著風聲,嗡嗡直轉。
老瘦猴悄悄地走進嫦娥,兩隻賊眼在嫦娥身上直打晃,最後落在嫦娥那高低不平的胸脯前,雖然被棉衣緊緊的裹著,仍然像滿園春色關不住的“紅杏”,在爍爍的燃燒著。老來俏那一對乾癟的乳房在他面前出現,每次都是興沖沖的脫掉褲子,垂頭喪氣的穿上褲子,都是靠老來俏用畫餅充飢望梅止渴方法來給他解決問題。
“大棒呀,你想想我的從前,老孃我年輕的時候,那可是紅遍蘇北半個天的紅人,他們迷我主要有三條,一是我的頭上的一對大辮子,二是我的臉上的一對小酒窩,三是我的胸前的一對肉疙瘩,那可是人見人愛。1958年我20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從河堤上走過,那一條河堤上的人都餓得東倒西歪,沒精打采的,叫號的聲音都稀稀拉拉的,像是冷不丁的幾滴雨,看到我來了,頓時來了精神,像是久旱的禾苗遇到雨水一樣,拔節抽穗,一片歡騰,嘔聲一片,此起彼伏有好幾里路長。這樣的女人許多人都沒有撈到,如今就在你的身底下。”
“到了1964年,老孃我都26歲了,我路過一塊田地邊,一個生產隊的人都在那裡人拉耙,一看到我,那些人都像釘子一樣訂在那裡,隊長說,‘怎麼會事情,怎麼都不走了?’一個小夥子說,‘隊長你看,那路上那個女的,’隊長說,‘女的,有什麼好看的,世上人除了男人都是女人,’小夥子說,‘不是的,這個女人俊’,隊長抬頭一看說,‘我的乖乖,這樣的女人要是做我的老婆,我不穿棉襖也能過冬,我那死去的二弟呀,要是有這樣的女人看著,大概不會被餓死的,怨不得你們不願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