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2/4 頁)
帝六年一月。
帝朝元老、羽林上將軍蘇瑾深在天啟城劊子手的快刀下,失去了頭顱。傳說他是假傳皇帝旨意,號召諸侯抗擊離國的罪魁。帝國公卿們在滿是熱血的屠刀前沉默,贏無翳被加封為“天啟守護使”,以諸侯的身份守衛著天子的城市。
蘇瑾深是在北陸建立了他的威名,五十年前,在震動整個九州的風炎鐵旅北征中,風炎皇帝白清羽、軍機參政公山虛、風炎大都護蘇瑾深、“大胤李將軍”李凌心、還有號稱“名將之虎”的姬揚,都是那個時代傳說中的英雄。最後一面英雄的旗幟也沒落了,所有人的結局,恰如風炎皇帝奪嫡登位之初對朋友們所說的那句話一般——“無論榮辱,我們註定無人可以安然死於床榻。”蘇瑾深死前要求對著北方,說:“讓我看見北陸來的雲,那下面葬著我很多的好朋友。”“真好!”八十七歲的老人扯開了衣襟,拍著自己的脖子說,“兄弟們,為了大胤,蘇瑾深最後還是跟你們在一起了!”
三個月後,北陸迎來了它的春天。
風從滁潦海帶來了水氣和溫暖。巨大的冰甲崩裂,裂縫中流淌起雪水,沉寂已久的土地再次暴露在陽光下,盡情地呼吸新鮮的空氣,青茸茸的細草鑽出地面,無窮無盡的嫩綠色彷彿從大地深處湧起碧綠的春水,沿著起伏的草原一直溢到天邊。
爬地菊最先盛開。說是菊,其實是野草,匍匐在地上,開出嫩黃的小花,最耐荒寒。只要有根,它們是不死的,春天來的時候從葉腋中生出兩條修長的花莖,開出嫩黃色的五瓣小花。
朔方原是整個瀚州爬地菊開得最盛的地方,簡直是花山花海,壓過了馬草的綠色,嫩黃色的花潮一直綿延到天際,組成一張看不到邊的巨大花裀。五十多年前,震驚整個蠻族的東陸風炎皇帝也是在早春的四月撤離了朔方原。那時陽光普照草原,風貼著大地流過,千千萬萬的小黃花搖曳,遮蔽了嚴冬那場殘酷戰爭所留下的枯骨。
浩瀚的草原,像是蓋著一層金色的陽光。
“是蠻族的黃金吧?”風炎帝策馬離去前說,“這片土地的生機,遠遠沒有絕盡啊。”蠻族人總對於爬地菊有種說不清的情懷,在燦爛的四月間,躍躍欲試的年輕人把打來的野狐皮放在懷春少女的帳篷外的時候,少女的父母往往也視若不見,任他們偷偷地跳上馬背偎依著在草原上賓士。
一黑一白兩匹馬兒狂奔著衝下草坡。馬踏黃花的痕跡彷彿兩道刀光,劃破了春日的寂靜。
兩匹都是初長成的小馬,胸膛已經頗為寬闊,烈鬃瘦腿,賓士起來全身的肌肉如水波般顫動。馬背上的騎士也是少年,十二三歲年紀,身穿的都是狐裘打孔串聯而成的無袖軟鎧,是蠻族富家孩子喜歡的衣裝。
少年們握著弓,雙手離韁,在劇烈起伏的馬背上鎮靜自若,細碎的小黃花被馬蹄踏得飛揚起來,盈盈飄落,像是在馬後揚起了嫩黃色的輕雪。兩騎爭進,倏忽前後,騎術不相上下。
少年們手中的角弓足長兩尺半,檀木為背牛筋為弦,是成年人所用的大弓制式。弓弦上搭了狼牙箭,兩個人的目光都追著前方那個白色的小東西,它一蹦一蹦地在近尺高的黃花碧草間隱現,折著靈活的“之”字路線狂奔。
距離獵物只剩二三十丈,眼前一片開闊。小東西也知道危機,東撞西撞地想要躲避,卻終究快不過駿馬。騎白馬的少年猛夾坐騎,白馬長嘶著奮力蹬地,瞬間超越黑馬半個馬身。就是這一刻,他雙臂一張,角弓引滿,烏稜稜的箭鏃在陽光下寒芒閃爍。黑馬上的少年武士急了,也是用力一夾坐騎。黑馬奮起餘力,又搶到白馬前方。黑馬上的少年身體一斜,擋住了同伴的視線。他只有瞬間的機會,不過瞬息的優勢也已經足夠,他全力拉開角弓,箭頭鎖住了忽然躍起的獵物。
刺耳的嘯聲在他背後響起!
“是箭!”黑馬上的少年心中一寒,猛回頭,不由自主地仰視天空。一個身形正在他的頭頂,遮蔽了刺眼的陽光,太陽在那個身影邊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輝,燦然不可逼視。
“巴扎!”黑馬上的少年喊出了同伴的名字。
巴扎從自馬鞍上騰空躍起,飛踏馬鞍橋張弓放箭了。無愧於他“鷹眼郎”的綽號,弓弦一聲繃響,羽箭流星般一閃而沒,將躍起的獵物釘回了草叢中。
巴扎落地,毫不停步,疾追上去,在草叢裡面一抓,將中箭的小東西抓了出來。是隻不大的白兔,身上刷著白堊,更加地顯眼,雖然中了箭,還是揮舞著兩隻前爪掙扎,箭穿透了它圓圓的小尾巴,並沒有傷它要害。
“是我的!我先射到,哥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