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2/4 頁)
蘇勒忽然看見老人的眼睛睜開了,他木然地躺在那裡,眼裡卻閃著豹子一般的光。
那不僅僅是野獸的兇悍,還含著一股難以遏制的飢渴。
水線再次浮現,它悄無聲息地加速了,像是根琴絃一樣繃得筆直,它前進地越來越快,直指老人。層層的水花在翻動,阿蘇勒的心臟猛地抽緊,一種直覺告訴他那是種可怕的東西。
水花忽然迸裂了,在同一瞬間老人背彈著躍起,空氣中響起一種撕裂綢緞般的怪叫,巨大的烏黑影子在水花中躍出,撲在老人腳下的空當中。
“魚!”阿蘇勒忍不住喊出了聲。
可是他也不敢說那是不是一條魚,暴露在他面前的是無數森白的骨刺,它們銳利得像是牙齒,從怪物烏黑色的皮革中穿刺出來,反射著鐵一樣光澤的鱗片覆蓋了它的整個頭部,它沒有眼睛,整個頭部只有一張貪婪的大嘴,裡面是毒蛇一樣的倒勾牙,它的舌頭卻是褐黃色的,上面密佈著似乎有毒的青綠色瘤子。
怪物撲空了,它大半個身子被衝勁送到了河灘上,那條蛇鐵一樣硬的尾巴拼命地抽打著岩石,仰起頭再次咬向老人。它盯死了老人的腳,呂歸塵忽然醒悟過來,這個可怕的東西是被鮮血的味道吸引過來的。
老人像是一隻從懸崖上撲擊而下的猛獸,在空中雙手扭曲變化著。阿蘇勒看不清他手上的動作,老人忽地就落地了,扯著什麼東西急退。洞穴裡被那個怪物的聲音塞滿了,這次它像是嬰兒般竭力地在喉嚨深處嘶叫,那聲音有如刀鋸在磨著耳骨。
老人竟然扯住了它的舌頭。
這個渾身骨刺無法觸控的怪物身上,惟有斑斑癩癩的舌頭反而是光滑的。老人扯著舌頭,像是用套馬索套住了野馬,那怪物分明也察覺到自己的不利,它分明是不敢離開水,於是瘋狂地扭動身軀要向後退去。
雙方的角力伴隨著老人嘶啞的狂笑和怪物的痛嘶,阿蘇勒渾身都是冷汗,心情緊張得像是那條繃緊的舌頭,他想起了老人那隻缺了一半的腳,明白那是被什麼東西咬掉的。
老人鋒利的指甲抓進怪物的舌頭裡,像是鐵鉤一樣,墨綠色的腥濃血液留了他滿手。怪物的嘶叫忽然變得異常尖銳,它的大嘴猛地合攏,老人跌跌撞撞地退了幾步,摔倒在地,手中只剩下半截軟綿綿的舌頭。
危險的關頭,它竟然咬斷了自己舌頭。
老人似乎也怔了一下,一抬頭,卻看見那條怪物並沒有借這個機會退回水中,它蠕動著無腿的身體爬上了岸邊,滿嘴都是墨綠色的血滴落下來。連阿蘇勒也看得出它是暴怒了,扭著頭左右尋著敵人的氣息,骨刺在地下摩擦著,那條生鐵一樣的尾巴沉重地敲打著地面,可怕的聲音彷彿石塊在悄悄地崩裂。
它完全現身的時候有近十五尺長,像是巨大的魚,又像是蛇,上半身努力地挺立起時,比對面的老人還高出了一半。
它捕捉到了獵物的氣味,猛地定住,直直地面對著老人。它沒有眼睛,可是那種忽然而來的沉默比任何凝視都更讓人覺得恐懼,它的大嘴翕動著,綠血和黏液一起緩緩地垂落下來。
咬斷了舌頭,它已經沒有要害了,它面對的不過是個野猴子一樣沒有武器的老頭子。
老人也安靜下來。他拋掉半截舌頭,搓幹了雙手,筆直地站了起來。阿蘇勒忽地有些擔心,他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喊:“爺爺,爺爺!”他用力地揮手想讓他看清楚退開。
怪物猛地扭頭對著阿蘇勒這邊,喉嚨中發出嗬嗬的低聲。老人也看向他,那雙眼睛裡木然得沒有神色。阿蘇勒被這種沉默擊潰了,他按著自己狂跳的心口不再敢說話。
怪物安靜了一刻,它忽然完全直立起來!這時候它只剩下盤曲的尾巴支撐著身體,足足有十二尺的高度,任何魚和蛇都不可能像它那樣。它繃高的身體微微地顫了一下,似乎已經挺到了極限,而後它把自己的身體全力地“砸”了出去,彷彿一條從天而降的巨大鞭子,它的骨刺就是鞭子上的荊棘。
阿蘇勒不敢呼吸。那一瞬間,他看著老人顫巍巍地舉起了手裡的東西,那是一片巨大的石片,被他高舉過頂。阿蘇勒的腦海裡忽然閃過木犁舉起戰刀的姿勢,兩個人的姿勢似乎很相似,卻又很不同。木犁舉刀的一刻像是一個鐵鑄的武士,全身的筋肉都在衣甲下繃緊了,而老人舉起石片的姿勢異常的沉重,石片似乎是重得可怕,令他雙手都無法控制。
阿蘇勒想老人要死了。也許他本就活得太恐懼了,根本就是要借這條怪物殺掉自己,以他落葉一樣抖動的身體,還有脆硬的石片,他根本沒有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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