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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都站在門口說話?”一個女人的聲音問。影子越過岑諾伯格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他背後的那位老婦人。她比她的姐妹更加矮小瘦弱,但頭髮很長,依然保持著金黃色澤。“我是卓婭·烏特恩亞亞,”她自我介紹說,“別站在過道里,進來坐。我給你們拿咖啡去。”
他們穿過門廳,走進公寓套房。屋裡充滿煮爛的捲心菜、貓沙和不帶過濾嘴的外國香菸的味道。他們被領著走過一條窄小的走廊。走廊通向幾間房門關閉的臥室,盡頭是客廳,裡面擺著一張又大又舊的馬毛沙發。一隻灰色老貓正蜷在沙發上睡覺。他們進來打擾了它的瞌睡,它伸了一個懶腰站起來,動作僵硬地走到沙發邊上重新躺下,警惕地來回瞪著他們幾個人,然後閉上眼睛,重新開始睡覺。岑諾伯格在他們旁邊的扶手椅上坐下。
卓婭·烏特恩亞亞找到一個空的菸灰缸,放在岑諾伯格身邊。“你們的咖啡想要什麼口味的?”她問客人們,“我們喝的咖啡都是如夜晚般漆黑,像罪惡一樣甜膩。”
“那種很好,夫人。”影子說。他望著窗外街對面的建築。
卓婭·烏特恩亞亞走開了。岑諾伯格看著她的背影。“她是個好女人,”他說,“不像她的姐妹們。其中一個貪婪成性,而另一個,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睡覺。”他把穿著拖鞋的腳搭在一張長而低矮的咖啡桌上,桌面上鑲嵌著西洋跳棋棋盤,上面到處是香菸灼燒的痕跡和杯子留下的水印。
“她是你妻子?”影子問。
“她誰的妻子都不是。”老人安靜地坐了一陣,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我們是親戚,一起來到這裡。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岑諾伯格從睡袍口袋裡掏出一包沒有過濾嘴的香菸。星期三立刻掏出一隻狹長的金質打火機,為老人點燃香菸。“最初我們到了紐約,”岑諾伯格接著說,“我們家鄉的人全都到了紐約。後來,我們搬來這裡,住在芝加哥。遇上的全是倒黴事。老家的人都快忘記我了,而在這裡,我只是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往事罷了。你知道我剛到芝加哥時做什麼工作嗎?”
“不知道。”影子回答。
“我在肉食廠找到一份工作,在屠宰車間。閹牛順著斜坡滑道過來時,我當砸腦袋的。知道為什麼管我們叫砸腦袋的嗎?因為我們拿著大鐵錘,用它砸碎牛的腦袋。砰!胳膊有勁兒才能幹這份活兒,明白嗎?然後鉤子工把牛的屍體用鐵鉤吊起來,割開它們的喉嚨。他們先把牛血排幹,再割掉牛頭。我們這些砸腦袋的力氣最大。”他拉起睡袍袖子,彎起手臂,展示在衰老的面板下依然可見的肌肉。“不光需要力氣,那一錘還得有技術。不懂竅門的話,牛隻是被砸暈,或者發怒了。後來,到了50年代,他們給我們換成釘槍。你把它舉到牛的前額,砰!砰!你肯定以為,這下子,任何人都能殺牛了。不過事實並非如此。”他模仿鐵釘從牛頭穿過的動作,“還是需要技巧。”回憶往事讓他微笑起來,露出一口鐵鏽色的牙齒。
“別給他們講那些殺牛的故事了。”卓婭·烏特恩亞亞用紅色的木頭托盤託著他們的咖啡進來,咖啡盛在小巧的亮釉瓷杯裡。她給大家每人一杯,然後坐在岑諾伯格身邊。
“卓婭·維切恩亞亞買東西去了。”她說,“很快就回來。”
“我們在樓下碰見她了,”影子說,“她說她給人算命。”
“是的。”她妹妹說,“天色昏黃,正是說謊的好時候。我不會說善意的謊言,所以我是個不稱職的預言者。而我們的妹妹,卓婭·波魯諾什娜亞,她更是什麼謊話都不會說。”
咖啡比影子想象的更甜、更濃。
影子道聲歉,進了衛生間。這是個像壁櫥一樣小的小房間,裡面掛著很多發黃的帶鏡框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男女女擺出僵硬的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姿勢。現在剛到下午,但天色已經開始漸漸暗了下來。外面客廳裡傳來爭吵的聲音。他匆匆地用冷水和散發出噁心氣味的香皂把手洗乾淨。
影子出來時,岑諾伯格正站在客廳裡。
“你帶來了麻煩!”他咆哮著,“你只會帶來麻煩!我不會聽你的!你馬上從我家裡滾出去!”
星期三仍舊鎮定地坐在沙發裡,喝著咖啡,撫摸著那隻灰色的貓。卓婭·烏特恩亞亞站在單薄的地毯上,一隻手緊張不安地纏繞著她長長的金髮。
“有什麼問題嗎?”影子好奇地問。
“他就是問題!”岑諾伯格怒吼,“他就是!你告訴他,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幫他的!我要讓他出去!叫他立刻滾蛋!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