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第3/4 頁)
座孤島,多恩這樣說過。但是他錯了。如果我們不是孤島,我們就會迷失自我,溺死在彼此的悲哀中。我們彼此隔絕孤立,隔絕於他人的悲哀之外。這是自我保護的天性。我們是一座座孤島,其形狀被所有故事一遍遍地反覆描繪。孤島的形狀是不會改變的:一個人出生、長大,然後,因為這種或那種原因,死了。好了,其餘細節你可以用你自己的經歷來填充。你的故事和其他人的故事一樣,沒有任何獨創內容,但也和其他人的人生一樣獨一無二。生活就像雪花,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同形狀的雪花;生活就像豆莢中的豆子(你有沒有見過豆莢中的豆子?我是說真正仔細地觀察它們?近距離觀察一分鐘之後,你絕對不會把一顆豆子混同於另外一顆豆子),看似相同,但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
如果沒有個體的存在,我們看見的只能是總體數字:死亡一千人,死亡十萬人,“傷亡人數達到一百萬”。但有了活生生的個體,統計資料就變成了真實存在的人——但這同樣是謊言。數字仍舊是麻木的,沒有任何意義,哪怕人們會因為它們而感到痛苦。看這個孩子吧,腹部腫脹,蒼蠅叮滿他的眼角,他瘦得皮包骨頭。但是,有了這些,你就能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年齡、他的夢想和他的恐懼嗎?你就能瞭解他的內心嗎?如果你可以,那就讓我們再對他的姐姐來一番解剖。此刻她就躺在他身後灼熱的土地上,身體歪扭、腫脹。好吧,你同樣能感受到她的內心。但除了這兩姐弟之外,還有上千個孩子成為饑饉受害者,上千個孩子即將成為蒼蠅們無數蠕動的蛆蟲的食物。難道說只有那兩姐弟重要,其他所有那些孩子就無足輕重嗎?
我們畫出一道隔離保護線,把他們的痛苦隔離在外,安全地待在屬於自己的孤島上,讓他們的痛苦無法傷害我們。他們被我們包裹在一層光滑、安全、充滿光澤的隔離膜中,彷彿珍珠一樣,他們經歷的苦難不會讓我們的靈魂深處感受到任何真正的痛苦。
虛構的小說允許我們進入他們的大腦,透過他們的眼睛觀看外面的世界。在故事中,我們會在作為主角的我們死亡之前停止閱讀,或者體驗毫無痛苦的“代理死亡”,然後跳出這個故事,在真實的世界中輕輕翻過新的一頁,或者合上書,繼續屬於我們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和其他人生既相同、又不同的生活。
最簡單不過的事實就是:有一個女孩,她的舅舅賣掉了她。
人們常說,在那個女孩的故鄉,很難確定誰是孩子的父親,但當母親的是誰,這是沒什麼問題的。親緣關係和財產都以母親一系而定,但權利卻掌握在男人手中。於是,一個男人對他姐妹們的孩子握有絕對的所有權。
那個地方發生了一場戰爭,規模很小的戰爭,比兩個不同部落村莊的小衝突大不了多少,幾乎等於一場爭吵。一個村子在爭吵中獲勝,而另一個村子則輸掉了。
生命就像商品,而人就是私有財產。奴隸制度是那個地方几千年沿襲的陋習。阿拉伯的奴隸販子毀掉了東非最後幾個偉大的王國,而西非的國家則互相毀滅彼此。
這對雙胞胎的舅舅把他們賣掉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再說這也不是什麼不同尋常的事。不過,雙胞胎向來被認為具有魔力,他們的舅舅害怕他們,害怕到不敢把他們將被賣掉的事告訴他們,以免他們傷害他的影子,從而害死他。兩個孩子都是十二歲,她叫烏圖圖,傳信鳥的名字;他叫阿加蘇,一個死去的國王的名字。他們是健康強壯的孩子,而且因為他們是雙胞胎,一男一女,別人告訴了他們很多關於神的故事。因為他們是雙胞胎,他們認真聽了那些故事,並且全都記住了。
他們的舅舅是個又胖又懶的人。如果他擁有的牛多幾條的話,也許他就會賣掉牛而不是孩子。但他的牛沒有那麼多。他賣掉了雙胞胎。我們說他已經說得夠多的了,他不會再出現在這個故事裡了,還是讓我們來看看那一對雙胞胎吧。
他們和其他在戰爭中被俘虜或者賣掉的奴隸一起走,走了十幾英里,來到一個很小的邊區村落,在這裡他們被人再次賣掉。雙胞胎和其他十三歲的孩子們一起,被六個帶著長矛和匕首的男人買下來,帶他們走到西邊的大海,然後沿著海岸線走了幾英里。現在一共有十五個奴隸,他們的手被繩子鬆鬆地綁著,還用繩索把彼此的脖子連在一起。
烏圖圖問她的兄弟阿加蘇,問他們將遇到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他說。阿加蘇是一個喜歡微笑的男孩,他的牙齒雪白整齊,笑的時候會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齒。他快樂的笑容總是讓烏圖圖感到同樣快樂。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