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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開始懷疑過去那個意氣奮發的自己。
從小到大,他總是站在光環中心被人奉承,進學仕進的過程中,只有一個老師曾經批評他太過自負——然而他怎麼可能不自負呢?那樣一帆風順地成長,任何負面的提點都顯得微不足道、少瞬即逝。
於是在遭遇挫折後,陷入苦悶的自己不經意間將目光落在那個人身上,從此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她與自己是很相像的人,除了自負這一點因為出身低微被消磨,說話辦事的方式竟與自己不謀而合。很多時候他甚至不用說出自己的想法,只要在一旁靜靜地聽,會心的愉悅就已在他胸中鼓盪出漣漪般的悸動。
古人“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豔句,他不是沒有讀過,而今親身領略到這份綺麗的意境,又因她是出身風塵的女子,因此更是心懷憐惜。
所以,他這就算對她憐香惜玉了嗎?
想到此韓慕之不禁微微皺起眉頭,透過這一念思及深處,竟隱隱覺得後怕——既然他憐她惜她,卻為何只敢在窗外遞一句問候?又為何在陳梅卿挑起這個話題時,自己竟然心中一驚,像做了錯事一般急於遮掩?
原來內心深處,他終究還是覺得她太過危險,害怕因為她而陷入另一片泥沼。
韓慕之不覺煩躁地起身走出廂房,低著頭一步復一步,在月華如水的庭院裡徘徊。
《大明律》裡明文有令:“凡官吏娶樂人為妻妾者,杖六十並離異。若官員子孫娶者,罪亦如之,附過候廕襲之日,降一等於邊遠敘用。”——可這些都是老古舊了,今世計程車大夫有幾人真去遵守這條法令?既然別人都違得,他又有什麼違不得?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韓慕之一想到此,自己也不禁迷惘起來。
卻說羅疏被劫之後,韓慕之下令縣衙皂隸盡數出動,逐家排查縣中所有的私家船隻,不想竟又應了羅疏的猜測,幾日後便讓玄清道士溺死案有了新進展。
這日幾個捕快將河西船伕王老三押回縣衙,向韓慕之稟告道:“小人們在這王老三的船上發現了一枚道士用的簪子,問他簪子是誰掉的,他卻推說不知。因此小人們將他系回了縣衙,還請大人親自審問。”
陳梅卿從捕快手裡接過一枚牛角簪,翻到背面看見簪頭上鏨了一個“清”字,便點了點頭道:“如今這種式樣的簪子,也只有小道士才用,何況上面還有個‘清’字,八成就是那玄清的東西了。”
陳梅卿一邊說一邊將簪子呈給韓慕之,韓慕之接過看了,卻道:“為謹慎起見,還是從清虛觀裡叫個人過來認一認。”
捕快依言行事,很快便從清虛觀中領來了一個平日與玄清相熟的道士,韓慕之令他仔細辨認這枚簪子可是玄清之物,不想那小道士竟立刻點頭道:“回大人,這根簪子的確是玄清的,冬天小人們聚在一起烤火時,曾因為玩鬧,拔了他的簪子在火上燒,這簪子上燒焦的痕跡就是那時留下的。”
韓慕之聽罷便點了點頭,對跪在堂中的船伕王老三道:“這簪子既然已確定是玄清之物,本官卻問你,尋常人遺落簪子,豈有不拾起的道理?可見這簪子掉落時他已沒有行動自由,又或者,他人已經死了!”
說罷韓慕之一拍醒木,將那王老三嚇得渾身一震,不由涕泗橫流地哭訴道:“小人冤枉啊!小人委實不知這簪子是從哪裡來的,小人如果沒記錯,這陣子過河的客人裡面一個道士都沒有,又有誰會丟下這簪子?只怕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求青天大老爺明察!”
韓慕之見這王老三跪在堂下噤若寒蟬,不像是敢撒謊的人,便仔細想了想又問道:“你這船上的生意,平日都是自己在照管嗎?”
那王老三絲毫不敢隱瞞,立刻點頭道:“都是小人在照管,就算是有客人包船用,全程也是我幫著撐船。哦,不過,說到這個小人倒又記起一件事,前陣子河西開磨坊的馮家有事包了我的船,卻不知為何沒僱我,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再者用完船的第二天,馮家二郎在還我船的時候,臉色也發白,倒像是忽然大病了一場,我問他是不是有事他也不肯說,倒多塞了一吊錢叫我打酒喝,我就沒再多問了”
這條線索乍一聽不算重要,卻令韓慕之心中一動,因此還是當堂發下批文,命捕快前去拿人。趁著捕快將馮二郎帶回縣衙前,他又向王老三打聽道:“那馮家的二郎,平素為人如何?”
“哦,那馮家二郎為人是極好的!”王老三立刻據實答道,“他人老實,也熱心,街坊鄰居都喜歡他,不過他去年就遇上一件煩心事,好像拖到現在都沒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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