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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冒著熱氣,熱騰騰的水汽盡數撲在她臉上,燻得她兩頰微微發燙、也微微發紅。
這樣靜謐的夜,卻偏偏有太歲擾人清淨。
須臾之後,只聽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緊跟著房門便被人嘭地一腳踹開。羅疏不禁轉過身面對來人,就見齊夢麟卷著袖子端了一盅湯水大步進門,在抬頭的一剎那看見她手裡捧的薑湯,不由臉色一變驚訝地問道:“你手裡端著的那是什麼?”
“薑湯,”羅疏回答他,隨即反問道,“你手裡端著的又是什麼?”
第十六章 馮二郎
齊夢麟聽羅疏問自己手裡端的是什麼,頓時將臉一板,故作淡然道:“哦,我手裡這個也是薑湯。就我那個書童,比我還富貴命,下午的時候冒著風遊湖,不過才喝了幾口冷酒,竟然就受了寒,這不剛給他熬了個薑湯?哼,若不是本公子我宅心仁厚,這樣的傭人,一早將他掃地出門!”
羅疏坐在桌邊靜靜聽他胡謅,這時便開口問道:“既然齊公子剛給您的書童熬了薑湯,為何不趁熱送過去,倒上我這兒來?”
“哦,這不順路來看望你一下嘛,”齊夢麟乾笑了一聲,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描補道,“好歹你人是我救的,所謂救人救到底,我怕你萬一有什麼想不開的,正好過來替你開解開解。你放心,我這純粹是順路的人情!”
羅疏聽了便淡淡笑道:“齊公子您這份好意,羅疏心領了。我這人一向樂天知命,過去的事就不會再多想,眼下時候不早,您還是請回吧。”
齊夢麟立刻就坡下驢,滿臉堆笑地和羅疏告了別,一出門卻立刻臭起一張臉,後悔不迭地回到寅賓館裡,將手裡的薑湯咕咚咕咚一氣灌下肚去,抹了抹嘴才鬱悶道:“這算什麼事兒?我倒巴巴地給她送薑湯,搞得好像我喜歡她似的,真是丟死人了!”
一旁的連書聽了不禁問道:“咦,公子您催著我熬薑湯,原來不是為了自己喝?”
“當然是給我自己喝!”齊夢麟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從包袱裡抽了一卷《金…瓶…梅》來看,誰知才看了幾眼便憤憤地把書一丟,怨念道,“最好看的一卷偏偏被那傢伙給燒了,她根本就是我的仇人啊!我竟然還給她送薑湯”
有道是不能發現小姐懷春的丫鬟,就不是好丫鬟;不能識破公子奸…情的書童,就不是好書童!當年齊府給齊夢麟配備書童的時候,資質愚鈍的連書完全是靠“老實巴交”四字中選,饒是如此,他還是從自家公子酸溜溜的語氣裡,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
不過老實巴交的連書同樣認為,他的公子就是一碗齁死人的老滷,所以這一點氣味又能算啥?
與此同時,另一廂的韓慕之低著頭走回自己住的內宅,半道中恰好途經二堂,不想卻被陳梅卿叫住。
“慕之,真看不出來啊”陳梅卿此刻悠然地站在月下,看著他不懷好意地笑道。
“看不出來什麼?”韓慕之隨意一哂,不想多談。
陳梅卿哪肯放過調侃韓慕之的好機會,故意慢步走上前,繞著他兜了個圈子:“看不出來你也會憐香惜玉啊!”
“她因查案出了這樣的事,我這點面子上的關心,不過是杯水車薪。”韓慕之面不改色地回答,徑自低頭道,“想不到在我管轄的地方,竟然還有如此歹毒的惡霸橫行,非得設法剿滅了他們不可。”
原本嬉皮笑臉的陳梅卿在聽見韓慕之說這句話時,卻不由臉色一變,真心擔憂地勸道:“慕之,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一個縣城多年的積弊,你指望三年的任期就能肅清?聽我的,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韓慕之聞言卻在夜色中笑了一笑,冷淡的面龐浸在透明的月光裡,更添了三分寒意:“因為任滿後我會離開,你就怕了?”
陳梅卿聞言一怔,雙眼中頓時染上怒色:“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對不起,”韓慕之垂下雙目,向陳梅卿道了一聲歉,“我是真心想為臨汾做些事,可近來卻時常覺得,這裡太多人都拿我當外客”
匆匆與陳梅卿結束對話後,韓慕之回到內宅,獨自一個人坐在燈下翻書。奈何聖賢書也撫不平一顆鬱結的心,他到底還是將書放下,回想起剛剛與陳梅卿的對話。
這些日子,縣中隨著寶蓮寺一案的告破,蜚短流長間暗暗湧動著一股怨恨。駭人聽聞的真相使小小的縣城平地生波,更惹得幾戶人家妻離子散。就連知府在准許羅疏脫籍時,竟也隨文書附信,旁敲側擊地責備他辦案的不妥。
種種始料未及的壓力,讓他如芒刺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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