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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之人把蕭雲引到了院子的右側,那裡是一座青瓦白牆的屋子,看起來應該像是一間書房。
“誰非過客,花是主人。”
此八字為一楹聯,由原民國陸軍上將張鍅先生親書,就刻在石屋書房的門側。
門頭上,還刻著六個字:聽香讀畫之室,應該就是這間書房的名字吧,蕭雲暗暗猜測著。
吸引蕭雲的,還是門側的這副楹聯,“誰非過客?花是主人”,追憶古人,思及自身。將此八字於唇齒間品玩再三,竟猶如醍醐灌頂。再想想自己,日日為俗事紛擾不定,夜夜因欲求輾轉難安,大到思慮事業、地位、價值,小到謀求生存、位置、愛情,有哪一日真正能拋卻外務,迴歸到安靜坦然之中?
蕭雲苦笑搖頭,收傘,遞給開門之人,走進了書房,狼屠還想跟上去,卻被開門之人攔下。
狼屠一怒,想硬闖進去,卻沒料到開門之人一個側身,肩膀一靠,這龐然大物竟然飛了出去。
落地後渾身溼透的狼屠吃了一驚,忙抬頭去看那個立於黑傘下的卑微人物,徒生了恐懼之情。
書房裡亮曳著盞盞桔黃的燈,絨絨的光暈綻飾著繾綣的夜闌,所有物件都擺放得井井有條,讓人有種肅然之感,貼牆而佇的四面書櫃,碼著各種各樣的書籍,甚至還有線裝古書,其中不乏珍貴傳世孤本,其中幾樣商周青銅鼎器尤為引人注目,還有價值連城的明朝成化鬥彩葡萄紋足杯和清朝雍正琺琅器,幾幅山水真跡更是千金難買。
正中央一幅手書狂草,斗大“黃裳”二字,令人震撼,筆勢運筆放縱,點畫狼藉,堪稱絕品。
當今世界,除了大清官張至清,恐怕沒有哪位書法大家能寫出如此離塵脫世的狂草了吧?
“黃裳”一詞,出自《周易?坤卦》,原文:黃裳元吉。意為穿不顯眼的黃色下衣大為吉祥。
可千人眼中有千個哈姆雷特,“黃裳”這個詞,要落在野心家眼裡,何嘗不是龍袍的象徵?
書房裡有一架堪稱古董的留聲機,上面放著一張黑碟片: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宏偉有力。
可曲子在蕭雲踏進門口之後,就戛然而止,唯有魚缸裡的幾條名貴錦鯉會發出些許戲水聲。
在窗邊,一個清逸俊雅的中年人遺世獨立般站在那裡,如同一方明朝永樂年間的青花八方燭臺,剋制內斂,端莊規整,正凝視著院中被路燈照亮的青石板,上邊已經積了一層雨水,來不及洩去,雨滴落下來,就濺起一朵朵晶瑩的雨花兒,漣漪還來不及盪開,就被新的雨滴砸碎,隨生隨滅,變化無窮。
儘管中年人的眉宇間透著文雅氣質,但似乎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入得了他法眼,能讓他上心。
蕭雲很好奇,這個他本應該叫“父親”的中年人那種睥睨眾生蔑視萬物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
“一瞬年華蒼老,萬物恍若隔世。”這是中年人看到蕭雲進門之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蕭雲沉默著,他不是不想開口說話,而是他內心在深刻自責。
這個中年人為了所謂權力,可以拋妻棄子,出賣親朋,罔顧良心,其滔天罪行足以千刀萬剮。
但就是面對著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蕭雲竟然生不起對哪怕半點的仇恨,他能不自責嗎?
這算是一種特赦的溫柔賦予麼?
此刻,父與子,近三十年的再重逢,相視無語。
“我不喝茶,白開水可以嗎?”張至清打破沉寂。
“可以。”蕭雲點點頭,他在鬼谷子遞出字條的那一刻就已經猜到了,只是還是有點慌張。
“這是我爸離世前住的房子,他離開之後,我會偶爾來這裡住一下。”張至清倒了一杯水。
蕭雲接過一杯無味的白開水,眉心一動,張至清嘴裡所說的“爸”,不就是他爺爺張河殤嗎?
“房子所有的裝飾,還有書籍,我都沒動,站在這裡,很多記憶會湧上來。”張至清笑了笑。
這就是刻薄寡恩良心泯滅的張至清?蕭雲迷惑了。
“看到門口的那幅楹聯了嗎?”張至清輕聲問道。
“嗯。”蕭雲點點頭,他發現張至清有一種無法阻擋的魅力,即便你恨他入骨,也沒法生氣。
“這是張鍅先生送給你爺爺的八個字。”張至清對張河殤忽然換了一個稱呼,不再是“我爸”,而是“你爺爺”,親近之情一下子拉近,望著窗外的院落,輕聲道,“你爺爺傾晚年之精力,修百畝園林,募千方石刻,有陋室以藏身,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