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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每刻都披肝瀝膽,只負責把這條路鋪好就萬事大吉,至於怎麼走,還是讓孩子自己親力親為吧,過多的八方支援,只會造成小兒麻痺,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個男人點點頭,在一方淺池旁停下腳步,想了想,又問道:“是不是該讓他知道點真相了?”
“沒這必要,現在還沒到指破迷團的最佳時機,暫時先放放。真相大白是遲早的事,誰也別想逃過註定的事,要避,不可能,但要早來,也不可能。這關係到全盤佈局的方方面面,不能顧此失彼,必須慎之又慎,入廟還得揀佛燒香呢。”老人輕聲道,清寒雙目凝視著透亮池水,幾尾仍未入眠的紅鯉魚正自在遊動,殘荷梗時不時被撞到,左右動搖起來。
那個男人若有所悟,沉默下來,蹲下去採了些雜草,扔進池裡,誆騙到那幾尾紅鯉魚趨之若鶩。
白霧繚繞,遠方几座黑魑魑的山峰不見了蹤影,只有幾盞穿透力強的探射燈從山頂處來回掃蕩。
老人抬起頭,痴痴望著這場大霧,面無表情,蒼老的容顏染上了一層哀意,輕聲道:“真討厭霧。”
“嗯?”那個男人在聚精會神地逗著幾尾紅鯉魚,聽到老人這句突如其來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霧,飄飄渺渺,不講道理地吞噬了一切,抹煞了一切,絲毫不留餘地,讓人徒生厭煩。我自然也討厭寒風和冰雪,但跟霧比較起來,小巫見大巫。寒風和冰雪的天氣雖然能夠刺骨殺人,但也能夠刺激人們活動起來拼搏奮鬥,可霧呢,只會使人悶悶不樂,只會使人頹唐闌珊,像陷在爛泥淖中,滿心想掙扎,卻有心無力。此時此刻,我終於理解矛盾先生在1928年寫下《霧》這篇短文時那種鬱鬱寡歡的心情了。”老人語氣有些悲涼,面對著不可預知的未來,茫茫然找不到出路,豈不是最讓人心灰意冷的一件事?
“將軍,只要我們持之以恆,總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一天。”那個男人很少見老人會這樣大發牢騷。
“話雖如此,但這一天要等到何年何月,有誰清楚?其實,我一直都想知道所謂的一生到底有多長,所謂的永遠到底有多遠。像我,活了八十四年,跟這個濁世打了八十四個春秋的交道,究竟是幸運,還是悲哀?如果真能長命百歲,支撐我活下去的信念是什麼?哲人說,人生有兩種悲劇,一種是萬念俱灰,一種是躊躇滿志。我是兩者皆有。有時,自以為一切都掌控在手內,便躊躇滿志,卻不知在算計別人的同時,也在步入一個迷宮圈套,又開始萬念俱灰,情緒就是如此週而復始,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老人伸出一隻枯老的手掌,想去觸碰一下近在咫尺的濃霧,卻永遠也抓不住。
氣氛如溺水,窒息。
“將軍!”那個男人憂心,連天底下最有智慧的老人都這樣杞人憂天,還有誰敢信誓旦旦走下去?
“別擔心,我只是憋得太久了,趁著你在場,吐吐苦水而已。人啊,總需發洩一下情感的,女人靠眼淚,男人借酒精,我呢,老不死一個,既不會哭,也不好酒,只好跟你絮叨絮叨。要是我真的那樣不堪一擊,這世界早就滄海桑田,換了人間嘍。不過,就我剛才那種猶如深宮怨婦的心理狀態,如果讓許老頭知道了,一定會撫掌大笑,有誰會想到,我燕中天也有一籌莫展申訴的時候呢?”老人突然尖笑一聲,驚起了幾隻夜宿枝頭的小鳥。
“一個人還有追求,他就沒有老;若是後悔取代了夢想,他才真老了。”那個男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老人微笑,點點頭,搓了搓有些發乾的雙手,忽然緩緩道:“破軍今晚幹得不錯。”
那個男人隨即浮起一個風和日麗的笑容,輕聲道:“如果讓他聽見這句話,保證心花怒放。”
“實話實說而已,算不得褒獎吧?我可不想見到那傢伙得意忘形,翹起尾巴的樣子。呵,說起你們七個,倒是各有千秋,你高瞻遠矚,陳懷錶神機妙算,魏拉弓文韜武略,盧白駒能征慣戰,耿斷水高義薄雲,郭鹿鳴口若懸河,但都有一個共同點,舉止言行都是文質彬彬的,惟獨這個蔣破軍,不拘一格,天不怕地不怕,敢把皇帝拉下馬,我很欣賞,像我年輕的時候。”老人又笑了起來,發自內心的喜悅,似乎除了那個年輕人以外,只有這七個人能讓他會心而笑。
那個男人見老人心情不錯,也笑了起來,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將軍,劉三還是一意孤行了。”
“假裝看不見。”老人的心情看來真是好到了極點,被自己的手下這樣背叛,竟然可以充耳不聞。
“為什麼?”那個男人頗為意外,緊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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