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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也得走向平緩和實在。‘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園?’我老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也看透了,最關鍵的是,我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俞知堂當然明白蕭雲的意思,輕闔雙目,婉拒了。
蕭雲霎時明悟,苦苦一笑,搖搖頭,輕聲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再打擾,告辭。”
他起身,慢慢走向門口,臉上失望的神情不言而喻。之前許丫頭跟他回刻木觀小學遊玩的時候說過,俞知堂當年為了保護陋室書屋,奮不顧身與紅衛兵周旋對峙,玩了命也在所不辭,所以他才會想著上門來找這位社會名望極高的老人伸出援手,來保護古城區那一片承載著寧州歷史生命的古建築,卻沒想到人還是那個人,可精神境界卻早已今非昔比了,何等的悲哀。
“等一下。”俞知堂在蕭雲已經一隻腳邁出書房的時候,喊了一句。
蕭雲適時停了下來,等待下文。
“這件事情與你沒有任何的利益瓜葛,你為什麼要這樣嘔心瀝血?”俞知堂弄不懂這一點。
“孔子嘗曰:未知生,焉知死?”蕭雲淡淡道。
俞知堂瞳孔倏然睜大,臉上露出了三十年來頭一次的激動之色,渾濁眸子霎時變得清亮起來。
是啊!
未知生,焉知死?
探究鬼神,期望長生,人類幾千年都沒放棄過,卻一直難有成就,反添煩惱者眾多。孔子這句話清楚無二地表達了要人們首先注重做好人事,珍惜現實人生,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善待社會,事鬼神和了解死的問題是第二位的。如果不知做人的道理,不知生的意義,而去事鬼神及被鬼神,本末倒置,是何其的愚蠢?
俞知堂顫抖起身,走過去輕輕推開窗戶,凝望著滿塘荷花,嘆道:“不敢開窗的日子,真憋屈。”
“也許不是不敢,只是多想了而已,怕吹起來的,除了新鮮空氣,還有魑魅魍魎。”蕭雲輕聲道。
“知我者,蕭雲也。”俞知堂感慨,細細欣賞著“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校園美景,自嘲一笑,輕聲道,“毛主席曾說過知識分子最反動,我認為,只對了一半,那只是讀書人在特殊時期裡的一種躁動,骨子裡頭還是以軟弱為主。追本溯源,應該是我國盛行千年的理學文化埋下的禍根。理學重道德的修養固然不錯,其對於中華民族日後的發展貢獻,也不容忽視,但不能否認,理學所倡導的偏重道德、輕視事功的傾向,還有它那過分的內省自律,正好為專制帝王起到了為淵驅魚的效果。讀書人的大丈夫氣概日漸消亡,英雄豪傑只有在草莽中孕育,從梁山泊裡誕生。我在那個動亂年代也迷失過,瘋狂過,反動過,等老了之後,回頭反省前塵往事,就覺得自己傻,太傻,跟國家鬥,無疑是蚍蜉撼大樹,知識分子一碰到政治,學問就會變味,要不得,要不得啊。”
“所以,您才一直秉承中庸之道,藏在深宅韜光養晦?”蕭雲關上門,走到了老人的身邊。
“嗯。”俞知堂輕輕點頭,花白稀疏的眉毛微微皺起,像兩段被風雨侵蝕百年窄窄仄仄的青石馬路,那種身在俗世卻依然修道的出世風範展露無遺,可更多的是對於現實世界的無可奈何,在這個國度,只有兩種生存方式,要不從善如流,平平安安過一生,要不就橫下一條心斷鶴續鳧,闖出一條康莊大道來。不過第二種有一定風險,成則呼風喚雨,敗就椎心泣血,這就是所謂的不成功便成仁。
可悲的是,許多為了出人頭地而帶月荷鋤歸的人多半屬於後者,爬上金字塔頂端的,寥寥可數。
“那您現在的意思是?”蕭雲試探著問道。
“古城區的建築是我國不可或缺的文化瑰寶,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毀於一旦。”俞知堂淡淡道。
蕭雲那個激動啊,內心倏然蕩起層層漣漪,要不是怕在這個老人面前失態,他早就竭斯底裡地大喊了,因為有了這個地位超然的老人出山,一切都事半功倍,忙不迭地將自己深思熟慮了一個多月的方案和盤托出,遇到一些盤根錯節的細節處,還耐下性子詳細解釋一番。這套方案,他之前已經吹毛求疵了很多遍,沒有半點漏洞,甚至連值得推敲的地方都沒有,可謂天衣無縫。
俞知堂靜靜聽完,沒有表態,一時間陷入沉思,一時間又陷入恍惚。
直到窗外的池塘邊,一個不識時務的青蛙一躍跳入水面,譁一聲打破寧靜,他才回過神來。
他抬起眸子,又把眼前這個貌似普通的年輕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觀察的時候一點不含蓄,彷佛他做什麼都是這樣毫不做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