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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的童養媳是個傳統女人,雖然老楊很少回家,也從來沒跟她圓過房,可她“從一而終”,心甘情願地把自己這一輩子浪費在老楊身上——見過不少貞節女子,但她們一般有兒女,像老楊媳婦這樣的不多見。
老楊媳婦聽說老楊下放到青龍山,孤身一人走了一百多里山路上山來見老楊,告訴他自己始終都是他的女人。老楊雖然很感動,可是面對這樣一個好女人,老楊更不忍心拖累她,所以,他剛開始拒絕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哭著走了,臨走時她對老楊說,我在家裡等你,我給你照顧老爹、老孃。
老楊最終還是讓這個女人感動了,而且,他一個右派分子也只能是認命。後來,他偷偷回家與媳婦團了圓,59年,媳婦給他生了個胖小子。
我也問過老楊,為什麼不讓媳婦兒子上山來跟他一起過,老楊長嘆一口氣道:
“我現在這個樣子,哪能讓他們跟我受罪?我家裡沒成分,她娘倆在家裡,好歹還受公社、集體照顧。”
我自己何嘗不是如此,父親年紀大了,我應該把兒子接到身邊。可是,兒子是否願意上山不說,就算他願意來,跟著我只怕也沒什麼好日子過,還不如在家裡跟著他爺爺,給他爺爺做個伴。
其實我和老楊能成為知心朋友,不僅僅是他救了我,也與我們有著相似的生活經歷、相同的處境有關。我老婆自殺了,兒子在鄉下跟著他爺爺;老楊有老婆不能生活在一起,他與兒子也很少見面;我們頭上都戴有“帽子”,將來怎麼樣自己心裡也沒有底。所以,我們在一起的機會雖然很少,可是,到了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每次回家返來,都會跟我講他兒子怎麼樣怎麼樣,看得出他很疼愛自己的孩子。聽老楊說,他兒子叫楊明全,那年已經十四了,剛剛初中畢業,已經在生產隊上工可以幫襯他老孃。老楊說著、笑著,眼淚流出來,我連忙安慰她,說,你兒子這麼懂事你應該高興不是!你看我那兒子,罵他爸我是“反革命”,而且至今不肯叫我爸爸。老楊聽了反過來勸我,慢慢來,孩子遲早會懂事的,他不是還小嘛。
我本來是個沉默寡言比較悶的人,可和老楊在一起我的話也多了起來;老楊跟我在一起也不會嘻嘻哈哈沒個正型,反而是一本正經。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好,最後成了無話不說的知心朋友,甚至連床第私事也會說給對方聽。
75年春天,老楊偷偷告訴我,他媳婦兒子要上山來看他,看著老楊高興的樣子,我心裡真替他高興,心想自己也正好見一見他們娘倆。可是,老天好像故意跟他們一家過不去,居然下起了一場春雪,整個青龍山白皚皚一片。大雪封了山,他們母子來不了,可等到雪融天開,鄉下人又該忙碌起來了。
一直到老楊離開青龍山,我始終都沒見著他的媳婦和兒子。
那年夏天,老楊又偷偷找上我,見了面,他好想有話要說,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老楊,怎麼啦,有事啊?”我問。
“沒事,就是想見見你,好久沒見了,有點想念呢。”
“呵呵,”我見他吞吞吐吐好像與平時不一樣,便笑道:“今兒個怎麼像大姑娘,扭扭捏捏的。”
“小林,我、我可能要走了。”
我聽了大吃一驚,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怎麼啦?你沒犯什麼錯誤吧?”
“瞧你說的,我就不能有點好事嗎?”老楊笑著埋怨我:“我告訴你,我要摘帽了!”
“真的!”我驚喜異常。
“真的。”老楊好像沒那麼興奮。“林場領導已經找我談過話了。”
“那恭喜你啊!”我由衷地說。
“小林,我、我??????”老楊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還有話要說。
“又怎麼啦?”我有點奇怪地問。
“我、我一直不敢告訴你,這陣子我在上面跑摘帽的事。”老楊微低著腦袋,邊說邊抬起眼來看我。
其實,他這事老朱跟我講過,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他現在摘帽了,擔心我聯想到自己的處境心裡會難過。
“老楊,黨和人民給了你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負黨和人民對你的信任。”我還是很替他高興。“估計什麼時候會離開?”
“林場很快會給我正式摘帽,離開林場估計還要一陣子吧。”
“走的時候我去送你。”說著,我站了起來,道:“老楊,快到吃飯時間啦,我也該回去了。”
“怎麼,餓啦?”還好,老楊似乎沒看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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