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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大嫂提醒清蕙:“跟緊了,看好孩子,馬上要登船了。”
人頭湧動,摩肩接踵,大家都往一個方向走,離船越來越近,清蕙才真真切切意識到——要離開了。
她學校在這裡,同學在這裡,朋友在這裡,自小熟悉的一切都在這裡,她只認識上海。
從她出生起,一切記憶都只有上海作為佈景。
歌裡唱“洋場十里,好呀好風光,坐汽車,住洋房,比蘇州更在天堂上”,可現在上海,再不是天堂。
她轉身看向宗瑛,眸光裡盡是依依不捨,對宗瑛,更是對上海。
阿九在她懷裡安靜地睡,阿萊緊緊跟在她身側,臨上船了,宗瑛將藤條箱遞給她。
她慨然開口道:“宗小姐,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離開上海。但我現在,真的要走了。”
語聲裡有無奈,也有深深的留戀。
宗瑛不知要怎樣安慰她,清蕙卻已經側頭叮囑身旁的孩子:“阿萊,票拿出來,記得跟緊我。”
她說完便轉過身檢票登船,最後轉頭踮腳看一眼宗瑛,隔著七八個人頭喊道:“你和三哥哥要保重啊!”
宗瑛只覺有人從她身邊擠過去,人群的力量將她不斷往前推,但她與這艘即將的船無關,也與這個時代無關,她只能逆著人群往回走。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乾燥溫暖,緊握她冰冷的手指,大拇指指腹壓在她指關節上。
宗瑛只看到他背影。
盛清讓帶著宗瑛走了好長的一段路,遠離了碼頭人群,轉過身極目遠眺,能看見的那艘船,上海低矮的天際線也盡收眼底。
此時盛清讓突然想起中學國文課本里的一首詩,是杜甫的,他在那首詩裡寫道:“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亂離時代,各奔東西,不知哪日才能重逢。
送走所有家人,偌大上海,彷彿只剩他自己。
回去途徑靜安路上的盛公館,也只剩緊閉的兩扇鐵門,和院子裡高過圍牆的幾株法國梧桐——闊葉幾乎落盡,尖利枝椏戳著一隻紅彤彤的落日。
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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