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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郎又覺著荒謬可笑,又不知為何,竟能聽懂他在說什麼,“……沒聽說作惡還有眾望所歸的。”
“反正我就能!”
這份屬於少年人的不合時宜的驕傲,在此刻卻令人倍感親切。十四郎抿唇笑起來,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越笑,李沅便越覺著惱火,“笑什麼笑——你到底入不入夥?我可把抄家滅門的話都告訴你了!”
十四郎越發想笑,卻知道再笑李沅可就真要老羞成怒了,便道,“莫非你還要滅我的口嗎?”
李沅輕輕一哼,“你以為我今日是做什麼來的。”
——原來他今日在門前徘徊不去,是在猶豫要不要殺人滅口。
十四隱約猜到了原委。忽就意識到李沅並非突發奇想來胡言亂語,他適才所說的話,竟都是痛定思痛之後,所立下的誓言。
也許,他是想要自己來為他見證。
十四郎看著李沅——他亦不知想從李沅眼中確認些什麼。
而李沅不閃不避的、高傲的正視著他。
十四郎便也直視他的眼睛,說,“我不做你的諍臣。若你剛愎昏庸,我便討伐你。若你有治世戡亂之心,我便來輔佐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李沅逸氣崢嶸的同他擊掌為誓。可空口說完之後,又覺得好像有些幼稚。
加之十四郎又沒那些推杯換盞的熱情與圓滑,豪情過後,兩人不尷不尬的空手站在那兒,除了幼稚,就只剩下羞恥。
李沅忍不住就嘴賤起來,“話說回來,若我剛愎昏庸,你打算拿什麼討伐我?就算要當荊軻,你武藝也不如我吧。”
十四郎風輕雲淡,“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
第102章 錦瑟無端(十)
雲秀坐在屋簷上,看著白雲如鴿群般撲撒在遠方的蔚藍晴空上。
屋簷下,叔侄——也或者是知己、是敵手的二人並不熱絡,卻又自在、肆意的說著話。
雲秀聽著那個熊孩子傲慢的,甚至有些強詞奪理的發言,能想象出十四郎那雙眼睛如何如蒙塵的明珠被激流沖刷盪滌著一般,漸漸恢復明亮的光彩。
那個看似沉寂,可溫柔不爭的表象之下卻流淌著救世的熱血,有著比任何人都更天真卻又比任何人都更純粹的理想的少年,才是她認識的十四郎。
可她並不是那個能將他從消沉中喚醒過來,重新點燃他那份知其不可而為之的頑強的入世之心的人。
——果然,放那個熊孩子來見十四郎,是對的。
只是他們的遨遊計劃,可能又要修改了吧。
日暮鼓聲鼓聲響起時,雲秀不知為何又想起了令狐十七。
她想,就算十四郎依舊要同她一道去遠遊,也還是時常帶他回來,去同熊孩子吵吵嘴吧。
人都是需要夥伴的。
十四郎送走了那個熊孩子,雲秀便自屋簷上躍下,解去了隱身術。
十四郎回院子裡時,她正捧著茶杯喝水——那倆人光顧著吵嘴似的聊天,烹了半晌的茶,竟都沒喝一口。
聽聞聲音她回過頭來,若無其事的看著十四郎,緩緩眨了眨眼睛。
這場景,倒有些像是野貓鑽進院子裡來吃供品,恰被人給捉了現行。
但心虛的居然不是那隻不請自來的貓——而是同外人聊得太歡,忘了給家貓餵食,致使它像野貓般自己來尋食的主人。
當此情形,十四郎卻也只能回以愧疚的沉默。
雲秀擱下茶杯,又拿了枚茶果子吃。那果子酥脆,咬下去沙沙的一聲“咔”。
她一邊看著十四郎,等他說話,一遍吃果子。
直到她拍去手上殘渣,打算再斟一杯茶水來潤喉,十四郎才上前執壺,幫她倒水。
——依舊一副知道自己做了壞事,卻既不能認錯,又無由解釋的模樣。
雲秀喝了一口茶,先說話了,“早先說去雲遊——你想先去哪裡看看?”
十四郎並未猶豫,他確實認真考慮過,“揚州一帶。”
“揚州一帶是揚州呢,還是揚州東?南、西、北?”
“……向北。”
“那就是青、徐、淮西一帶?”
揚州向北到這三鎮,尚有四五百里路程。雲秀略過了所經州鎮,直接點明這三地。
而十四郎卻認可了,“便自揚州向北,先遊歷這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