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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編的很新。黃珊望著這湖,張口慢慢講話。她現在說話向來很輕很慢,因為開口說話也是很疼的。
她說:“同樣都是野薔薇,為什麼有的就要被人鏟去?”她自從死後,總是問這些鑽牛角尖的問題。
小武也看了看薔薇,道:“因為它們生的不好。”
黃珊望著他:“它生的好不好是它自己的事情。”
小武沒說話,走過一叢薔薇身畔時,認真的伸手摘了朵好看的,放在小青驢的頭頂:“送你。”
黃珊慢慢說:“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小武道:“生得好又怎樣?還不是被戴在驢頭上?”他的目光似乎醉,那麼銳利,又那樣體恤的扭頭看向黃珊,“沒被鏟去也不是被偏愛,人怎會站在花的立場去想問題?”
黃珊慢慢點點頭,她的側臉在水畔愈發靜美,容思如同溫柔幽寧的波光:“人與薔薇似乎也沒什麼不同。強者怎會站在弱者的角度考慮問題?縱使考慮了,也只是為了欣賞自己的慈悲高潔。”
她已被千刀萬剮了許多年,這許多年裡,她又清醒又痛苦,不由得就想了很多問題,許多她想了些想不通的問題。因此她學了乖,總歸日子活不完,她可以聽聽別人的道理,照著去做做看。
她此刻就在認真汲取小武的道理。
小武淡淡道:“很對。”
黃珊問:“這是不是很悲哀?”
小武說:“這是公平。”他突然有點想喝酒,只是有一點,於是也就只用手指搔了搔驢脖子上的麻繩,微微笑著,“公平總是有點悲哀的。”
黃珊很不解。於是她問:“那還叫公平?”
小武說:“嗯。人只有在被偏愛時才覺得愉快,所以在公平裡當然覺得有點兒悲哀。”
黃珊問:“你一會兒說公平不偏不倚,一會兒又說公平是弱肉強食,到底什麼才是公平?”
小武沉默半晌,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說這些話,但最終還是道:“天道是公平。”
黃珊開始感到無趣:“天道又是什麼?難道它就公平?”
小武乾脆極了:“天道當然公平。因為它既不是強者,也不是弱者,投胎做人還是做豬,對它來說都是一樣。誰活得長誰活得短,對它來說都是一樣。人或強者或弱者,考慮問題自然沒有站在天道上來考慮,怎能不覺得有些悲哀?”
黃珊凝注著她,聲音仍慢慢的:“這麼說來,天道擺佈一切,服從天道,難道就不是服從強者麼?”
小武笑了笑,道:“不是。”他已經有些想去捉那隻酒罈,“很多人自以為逆天而行,又怎知那不是他冥冥中的道呢?並沒有所謂服從,因為天道就是無。只有無才公平。”
他仰頭看看碧空如洗,又吸了吸花香:“我站在這裡,是公平。我死在這裡,也是公平。”他忍不住又笑了笑,側頭去看黃珊,“落葉何嘗想落?但落了就是落了。你說悲不悲哀?”
黃珊沒說悲不悲哀,她哭了。雖然她哭起來也像一幅極美的畫。
小武乾脆的閉上了嘴巴,他早就知道,根本不應該跟女人說這樣的問題。
小湖和野薔薇已經被驢拋在了屁股後面,黃珊還是在哭,看起來傷心極了,恐怕見到的人沒有一個能不心軟,小武也不例外。然後他卻聽到她開口輕輕說:“你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小武訝異了一下。因為她的聲音雖然仍然疲倦,但卻好似新剝菱角般水靈靈的鮮活。因此他不由又轉頭看了她一眼。
她沒有笑,可黑珍珠般的一雙眸子專注的望著他,露出比嫣然一笑更令人屏息的執拗純真:“你說的有道理,那麼我今後就聽你的話。”
小武平靜的與她對視著,心突然猛烈的跳動了一下。它本在剛剛,本一直是平靜而開闊的。
於是他乾脆的拿起了小酒罈,喝了口酒。
黃珊又開始問:“你去哪裡?”
小武開始變得惜字如金:“去殺人。”
黃珊“嗯”了一聲,聲氣比泉水還軟麗:“我跟你一起去。”
小武很想跳起來說“不行!”,但是他忍不住又望了她一眼,望到她那雙黑漆漆的清澈眼眸……
咕嘟嘟的喝下半壇酒,他只能說:“噢。”
小武要去的地方是狀元樓。
城是一座不大的小城,狀元酒樓就在城東最繁華的的街道上,坐南朝北,所以牌匾和門樓都藏在陰影裡,這樣一座老酒樓,牌匾仍然金漆熠熠,門柱仍然硃紅鮮亮。
小武閉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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