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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比起永遠被禁錮在妖樓中更讓人痛苦。
季遙歌定了定神,手中漸漸凝起黑色長刃——由她執念所化,靈骨為刃。
一刃剜下,高八斗的根脈率先被挑斷,像繃緊的弦“啪”地斷裂,重塑的高八斗化作黑霧散去,散盡之時只聞及她一聲細微的,多謝。
她的動作很快,沒有猶豫,長刃脫手,逐一挑去深埋池下的根脈,白硯、長夷、離梵的身影一個接一個消散,最後只剩玄寰。
“季遙歌,你的執念是什麼?殺了這個玄寰,這世間就再無玄寰!”妖樓的聲音又急又尖。
她的靈骨僵在玄寰腳下,二人遙遙相望。玄寰動彈不得,也不說話,目光交錯只一瞬間而已。
“我連將他煉作傀儡都不捨,又怎願他活在你的股掌之下?你太不瞭解我們了。”僵持的黑刃隨著季遙歌的聲音沒進池面,瞬間切去最後根脈。
玄寰笑笑,消散而去。
沒進池水的黑刃並沒回到季遙歌手中,而是散如墨汁,化在潤澤著妖樓的這片池潭中,妖樓感受到龐大的執念,樓身一顫,只聽季遙歌道:“你想化身為人,可你知道何為人?何為七情六慾?四思五念?不悟世情,你如何成人?今日我便成全你!”
語畢,她身上浮出淡淡的青色虛影,虛影與她一般無二,是她元神所化的靈體。
“你……”妖樓劇震。
季遙歌的肉身盤膝而坐,失了元神,肉身便只是屍殼,任何人都能殺了她。那道淡青的虛影卻倏爾一沉,也隨執念沒進滿潭池水中,化作淺墨氤氳散開,瞬間遊入這龐大繁雜的根系中,最後遊向妖樓中央。
這場戰沒有硝煙,亦不見血,進行得無聲無息。
溯世之書,天卷捏軀,地卷鑄骨,人卷注神——淡青的光芒自妖樓上纏出一縷紅光,紅光漸隱,如同泥漿,被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捏揉成形,而那淡青的光芒源源不絕地融進漸漸成形的紅光內。
人卷繪萬載靈骨,盛世間萬萬執念,執念因情而生,愛為情,恨為情,貪為情,嗔為情……仿如世間萬彩,不論哪一種,都是顏色。
妖樓無心,情感混沌複雜,不識情愛,此時無數靈骨隨季遙歌一起湧入他腦中,仿如千針萬刺,叫他領會到前所未有的痛苦,這痛苦猶勝肉身之苦。
“有了這些感情,你才能稱之為人。”季遙歌聲音響在他被填充到快要爆炸的腦海中。
而隨著這劇烈的改變,萬華天地亦起變化。
萬里風雲聚散,時晴時陰,時雨時雪,一日之間四季更迭,前一刻滿目蔥鬱,後一刻便大雪蒼蒼,草木凋敝又生,花生一息,花開一息,花落再一息,不過瞬息之間便歷生死。潮汐錯亂,四海波瀾滔天,猶如瓶傾而晃。地底熔漿四流,火迸裂山。
萬華隨著妖樓經歷一場亙古未有的重生。
人形被捏成,紅色消褪,膚色蒼白的男人浮在妖樓之上,雙手抱頭,痛苦不堪。他和從前的高八斗並不像——面板是病態的白,長髮凌亂如瀑,面容應該是俊美的,可此時表情猙獰。
妖樓的簷燈暗去,樓中黑氣源源流向他體內,這是他的力量,一時半刻無法完全承繼到他身上,季遙歌的元神融在他的元神之中,他猙獰的表情因此而起。
軀殼雖成,可萬情未凝,他只體會到各種各樣情緒——喜悅、悲傷、煩苦、暴躁、絕望、開心……最終都漸漸聚成痛苦。
他肆意而為,將萬華視如掌中玩具,將生靈視作螻蟻;他不知愛恨,辜負摯友信任,拋棄千年情誼,為了化生殘暴不堪……他有了悔意,他喚她:“季遙歌……”可很快他又改變心意。
“生而為人,便存善惡,你自無法逃離。”季遙歌的聲音響起。
那是他為善的那一面,可他也為惡。
他掌握萬華萬事,理所當然便是萬華的主宰,命算什麼?他孤寂萬萬載,又有哪個人在這裡陪過他?這漫長光陰,除了他之外,又何來亙苦不變的朋友?他們看不懂他,他不屑求得理解……為了化生,為了離開這裡,他可屠盡一切。
他又笑起。
善惡交錯,他抱著頭笑笑哭哭,不能自控。
這是成/人的代價。
季遙歌透過他的眼睛,看著池中原本泛著淡光的龐大根系一根根黯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妖樓漸漸失去從前的靈性,化作死物。
直到一聲震響,萬華上巨大的變更與震動停止,天地重歸平靜,只是易地換象,大漠化林,山巒成谷,已非昔日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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