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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坐直了,仰首朗聲答道:“我叫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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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野草離離。
曠野之上又出現了數日前那一幕,天上飛著白鳥,地下跑著白虎。
白秀才待夜裡阿文睡著,點了他的睡穴,兜頭用薄被裹了,帶他騎上木鳥,飛往興化縣城。蘇苗苗依舊披著柿子紅的鶴氅,騎著白虎在下方飛奔,像一道破曉的霞光。
興化官舍迎來了一個奇怪的知縣。一個白衣書生單手扛了卷被子,大步走進衙署,吆喝說新知縣在此。進了屋子,他先把被子放在床上,裡頭竟然裹了個熟睡的斷腿書童,嚇得縣丞、主簿還以為他路上遭了盜匪。緊接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進了門,說是知縣的女眷。新知縣請她上坐,用嚴肅恭敬的口吻告訴大家,這不是妻子,也不是妹妹,而是他的“小師叔”。
縣丞、主簿和胥吏、衙役們張著嘴,表示好多年都沒見過這樣的稀奇了。
“竟然把一個書童一路扛了來?”
“這不會是人親外甥吧?”
“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頭一次見帶師叔上任的!”
“什麼師叔!是妹妹吧?一定是!新知縣消遣我們呢!”
他們竊竊私語著,見白知縣一來,立刻堆起笑容迎了上去,絮絮地介紹縣城的情況和衙門、官舍的人事。
“興化縣如今最要緊的,一是捕盜,二是治水……”
“盜匪打家劫舍,掠賣婦孺,十分猖狂……”
“每當黃淮交漲,運河決堤,則必致裡下河氾濫……”
阿文醒來的時候,已經紅日西斜。睡著時還盯著菜園小屋的光禿房梁,一睜眼卻是高床軟枕,梅花帳、山水屏,甚至香爐裡甚至還冒著一絲甜香。他嚇得好險沒叫出來。
“醒了?”白知縣笑眯眯地進來,“哎呀,阿文,你睡得好沉。我帶著你又坐馬車又坐船,好不容易才到興化縣城,真是累壞啦。”
阿文一下瞪大了眼睛。
“我們現在就在興化官署裡啊。”白知縣帶著一絲壞笑說。
阿文嚇得差點沒從床上掉下去。“主人!你怎麼沒叫醒我?”
我都幹了些什麼呀!帶著一個睡不醒的人跋山涉水簡直想象不能好嗎!
白知縣委屈地說:“小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怎麼能隨意叫醒呢!何況小師叔的藥,在睡著的時候最起作用。你不多睡覺,怎能早日長好骨頭,為我效勞?”
阿文哭喪著臉:“讓主人勞累了,我真該死。我能為主人做些什麼?”
白知縣把早已準備好的一摞書放在他面前。“你不是識得幾個字嗎?”他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旋即繃住,“我看什麼書,你就看什麼書。在腿好之前,務必,全部,背下來。”
阿文看著這一疊醫書藥書,驚呆了。“都是……給我看的?”
白知縣點頭。
“全部,背下來?”
白知縣又點頭。
阿文眼神呆滯了:“背不下來該怎麼辦?”
白知縣指指門口,神色冷酷地說:“那就滾吧。”
小少年捂著嘴,不敢作聲了。
白知縣從袖子裡拿出一板新買的飴糖,放在碟子裡推給他,哼著一首新詞出去了。
灑掃的小婢羨慕道:“阿文,知縣待你可真好。”
是嗎?小少年低下頭,掰了一小塊飴糖放進嘴裡,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來。
好甜。十三年了,從來沒有這樣甜過呢。
甜得眼睛酸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他抹了下眼角,看了眼那些厚厚的書,轉頭看著飴糖,又吃吃地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_(:3」∠)_ 所有的事都堆在一起,這幾天快忙瘋了。
第60章 圓光
小婢阿秀覺得;新來的白知縣簡直太好伺候了。以前的佟知縣拖家帶口一大堆人;從老到小都愛使喚人;老的讓扶,小的讓背;讓變大馬騎;佟知縣的一妻三妾和屋裡的大丫鬟們還一天到晚挑剔她的活兒。可這白知縣是個光身人兒,只帶了一個書童;人口簡單不說;還特別不需要她伺候,她每天只要安安生生把屋子院子裡外收拾乾淨就好了。
白知縣清早起來;自己穿衣疊被洗臉刷牙,不要人近身服侍,連煮茶磨墨洗衣沐浴也無須幫忙,連日常採買都親自提籃上街;連砍價都十分在行。像洗濯衣被這樣費工夫的事兒,也沒見他為難,眼錯不見一忽兒就幹完了,一件件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