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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嚇得險些從樹上滑下去,顛仆幾下忙纏緊了樹枝:“主人,屬下本來見了夏竦就要報知主人,是昀羲吩咐我留下搗亂的!不關屬下的事啊!”
鯉魚抬手拉住他衣角:“你聽我說!這陣子我查到的可多了!”她掰著手指頭一件件說來。
“這姓夏的一向豢養薛蓬萊等術士打擊異己。貪贓賑災款一事就是他手下做的,他自己還吃了獻金,所以千方百計要殺了那個要追查真相的呆子。”
“薛蓬萊這道士是五年前出現的,師承來歷不詳,為他出謀劃策,幹各種髒活,謀取權勢和便利。”
“他們對彼此早有不滿。姓夏的嫌他不夠恭敬,卻也不敢得罪他;薛蓬萊似乎對姓夏的也不大滿意,但還沒想舍了他。我和阿巳這一鬧,他們準得撕破臉皮,好不好玩?!”
她神采飛揚,說到最後,聲調揚起,一臉的興高采烈。
白麓荒神露出了一個誇獎的笑容:“幹得漂亮!”好個搗蛋鬼呀。
她亮亮的聲音一下子大起來:“那你是不是該獎勵我了?”
“想去告訴他?”白麓荒神微笑起來,“呵呵。”
鯉魚綻放到一半的笑容凝住,鼻頭一聳,變成了瞪眼睛。
白麓荒神卻覺得她這副樣子可愛無比,迅捷無比地颳了下她的鼻頭,不顧她驚愕憤怒的表情,舉著手指頭,放聲大笑起來。
鯉魚怒道:“好啊,今後別想讓我捶背了!”
白麓荒神吹了下手指,上面似乎還殘留著花粉一般柔膩的感覺。“呵,你不就是想告訴他麼?也成。”
鯉魚在樹枝上輕輕一跳:“真的?你放我去啦?”
白麓荒神指尖瞬間出現了一個水球,凌空飛去將鯉魚包裹在其中。而他自己的身軀頃刻霧化,一閃就變成了一個紅衣裳的小姑娘,嬌俏可愛,雙瞳閃閃。“她”笑著將手按在水球上,與鯉魚的手掌相對,湊近低聲道:“不,是我代你去。”
鯉魚驚怒交加道:“混蛋,你要是敢騙他,我絕對不再理你,不再跟你說哪怕一個字……”
水球越縮越小,很快裡面的小姑娘就變成了一條丁香花大小的小紅魚,在水球裡沉睡過去,連人帶球被白麓荒神收進了袖裡。新的“李昀羲”轉頭瞥了青蛇一眼,青蛇一抖,麻利無比地纏到“她”左手腕上,自覺自動當了一串鮮豔的綠條脫。
“李昀羲”雙手叉腰,在棗樹橫枝上輕盈地跳躍兩步,學著她的樣子睥睨而笑。隨即,她足尖一點,張袖凌空飛起,沒入夜中,宛如一隻與美貌和死亡相伴的飛天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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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鳥穿行雲間。胭脂遺憾地說:“這巫士何不言談簡便些,囉囉嗦嗦說一堆作甚,名字都還沒出口,就讓妖道給殺了!”
白水部搖頭:“不,他已經說出是誰了。”
慕容春華蹙眉回憶:“他說宣徽南院使、河陽三城節度使……宣徽南院使!啊,難道,就是那個宣徽南院使夏竦!”
白水部點頭:“胭脂,你聽說過‘夏竦何曾聳,韓琦未必奇’這句話吧?”
胭脂聞言訝然:“是他,夏竦何曾聳!那次好水川一戰,宋軍大敗,屍橫遍野。西夏的軍師張元就在界上寺題了這句詩,嘲宋國無人……”
慕容春華怒道:“百姓將身家性命交託守將,這些人卻只顧著爭自家好處,一敗塗地,打的是什麼仗!我也聽說了,這夏竦行為放浪不檢,在帳中置婢,幾致兵變。連元昊都看不起他,張榜說‘募得竦首者與錢三千’。就這點零碎小錢,還不如來我抱琴樓做兩月酒博士呢!”
白水部思及此人,一股恨意湧上心頭:“新政之敗,亦與此人脫不了干係。你可記得徂徠先生石介?”
慕容春華的面容凝重起來。那個常來抱琴樓借馬的石介。
徂徠先生石介。
這在士人中,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為後世稱道的宋初三先生,便是理學開山人物——泰山先生孫復、安定先生胡瑗和徂徠先生石介。
孫復大力宣傳道統而非文,胡瑗重道而輕辭賦。與孫、胡二人相較,石介崇道有過之而無不及,幾乎言必稱道,還極其推崇韓愈。他個性也最為奇倔,積極用世,好參政議政。他自己不養馬,時常來借抱琴樓後苑養的那匹西夏馬阿道,騎著他出入大臣之門,招賓客,預政事,真是扎眼得可以,狂放得可以。阿道跟他混得極熟,還染上了聽到韓愈之名就會“咴兒咴兒”尥蹶子的臭習慣,鬧得慕容春華在它面前不敢說“寒”,也不敢說“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