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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春華便對溫犀道:“你帶諸位同門都下塔去吧。”
溫犀略一猶豫,塔內便叫道:“磨蹭什麼,叫你們下去就下去啊!”
慕容春華一撣塵埃,端然坐下,黃金小算盤在他手中變長變大,宛如一張金漆古琴。他開始移動算珠,發出琤瑽一響,方才堅不可摧的寶塔表面登時浮散出一層微微的塵霧。他垂首,輕攏慢捻,運算元叮叮咚咚,真如一曲清脆琴音,卻有錚錚金石之韻。琉璃瓦裂開,欄杆裂開,漆柱裂開,雕窗裂開,細細的裂紋由上而下,貫穿入地。塔下的小妖們皆面露驚懼之色,越退越遠,惶然看著上面的人。
漸漸地,他越彈越快,越撥越急,算珠聲如急管繁弦,天雨亂墜,血色的簷馬片片斷裂,塔身一時化虛,一時又現,恍惚可聽見漫天風吹狂沙之聲。小妖們已經驚懼得逃到了竹林裡,一個個癱軟在地看著遠處的異象。少年一瞬不停在作著快速精微的心算,額頭上慢慢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一滴晶汗滑下他的下頜,落在算珠上。他忽地一抹,第七層塔颯然成沙,銅鈴震作齏粉,鈴聲轟然大作,又在瞬間消歇。
他回手轉袖,又在算盤上一擦,第六層塔灰飛煙滅。他抓起算盤,站直身子落到了第五層,伸腳探了探地面,塔身龜裂之聲越發清脆可聞。他忽然抬手,在算盤上凝重無比地撥下最後一顆運算元。餘下的塔身像氣絕的老人一般,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暈散一圈塵煙,然後雕樑畫棟都倏然化作流沙,簌簌流瀉。
慕容春華手持算盤,拂開紛亂流沙,飄然直落到塔底,望著兩個沙堆,伸出手去:“無恙?”
一隻纖長白皙、蔻丹殘褪的手從沙堆裡伸出,裡面的女子牽住他站了起來,頭髮裡全是沙子,還呸呸地吐著嘴裡的沙沫,抱怨道:“小花奴,拆塔幹嘛這麼粗暴,為了現身我還特意梳妝一遍,這下妝可全毀了!”
慕容春華笑:“魏夫人的聚沙成塔之術,一旦以算沙之法破解,自然要變回沙子的。”
雪紅珠看著不沾一點塵沙的他,伸指悲憤地說:“可你也會闢塵術,都不替我擋擋!”
慕容春華聳了下肩:“顧不上。”
雪紅朱身後的沙堆裡鑽出一個玄衣男子來,不顧自己一身狼狽,告聲“主上,得罪了”,上前替她拍拂整理。
雪紅朱尖叫道:“秦鏡,你笨手笨腳的!把沙子弄進我衣服裡去了!”
男子唯唯,忙伸手去抹她的脖頸。
慕容春華哼道:“他在裡頭陪你三個月,你客氣點兒不行麼?”
雪紅朱拍拍秦鏡肩膀,一把勾過他脖子諂笑道:“這我左護法,我客氣著咧。”她張望一下,喊:“右護法——”
溫犀疾奔來一下把他們兩人撲倒:“主上,我想死你了!”
雪紅朱好容易拍乾淨的衣服又沾滿了沙子,她倒也不生氣,摁著兩個手下的腦袋,一邊一個親了一大口,哈哈大笑:“我雲中雀又自由啦!”
她笑夠了,才起身抱拳道:“牡丹仙子,花奴,多謝相救,不如我略盡地主之誼,請諸位就著醇酒美人,大吃一頓?”
慕容春華把算盤往懷裡一抱,悠然望天道:“哪有那麼空呢?拆了人家的東西,債主只怕已在路上了。”
雪紅朱倉惶望了下天空,搶過秦鏡的鶴氅蓋住頭要跑:“花奴你頂著,我先藏起來!”
慕容春華抓住她,笑吟吟道:“跑什麼?莫非你還做了什麼壞事?”
雪紅朱挺直腰板說:“自然沒有!”
胭脂在空中一笑,道:“沒有最好。待和魏夫人解釋清楚,我們再走。”
說話間,天際傳來一串鈴響,一個面色冷峻的黑衣女子出現在雲中,身周若有雷電環繞。望著這一地流沙,看到披著鶴氅、躲在溫犀秦鏡身後的雪紅朱,她眉毛就皺得越發深了,乍然開口,聲若雷霆:“誰人毀我鎖妖沙塔?”
慕容春華回答:“是我。”
黑衣女子伸出手去,一股大力便攫住了玉雕般剔透的少年,將他擒到了自己面前。她端詳著他,面上浮現疑色:“你又是何方妖物?”她看見了石先生和木先生,冷哼道:“這氣味,一定是蜀山之人。怎麼,這毀我寶塔、放出妖邪的事,還有蜀山的份?”
見木先生也不分辯,慕容春華笑著擺手:“不關他們的事。還請魏夫人冷靜,聽我姑姑說兩句。”
木鳥徐徐飛來,胭脂站在鳥頭上,仙姿卓然。謝寶刀、君如月左刀右劍,站在兩翼,氣勢凜凜。
魏夫人見狀,鬆開慕容春華道:“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