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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身亦是色身。”慕容春華望著大笑的魏夫人道,“空即是色,□□。”他從衣襟裡拿出黃金小算盤,雙手一拂,催動心力,再現算沙法門。
這次魏夫人早有提防,萬千狂沙向他湧來,一沙一世界,一粒沙便有一個小千世界的紛繁複雜,更兼有恆河沙數——那是萬千個塵世加在一起的重量,耗費的心力簡直無可想象。崇山峻嶺、激流瀑布、茫茫草原、廣袤沼澤、冰山雪地悉重合一處,鷹羽、虎目、蝶翼、魚鱗及形態各異的纖微菌蟲皆沒入一眸。清澈眼瞳的嬰兒在一剎那間走完一生,雞皮鶴髮沒於塵泥,一顆松子又在這團塵泥中生根發芽,拔地而起,榮枯五百次而後凋零,在地火中化為焦炭。
慕容春華容顏如雪,鬢髮盡溼,指下愈來愈急,如千珠亂落,又愈來愈緩,如風動流水。
他猛地把最末一顆算珠往上撥去。
他引爆了一個小千世界,地火噴發,洪水滔天,男女老幼在滅世的天災中驚惶呼喊,瞬間被灼熱的岩漿或磅礴的巨浪吞沒。雖是沙塵幻相,也看得他痛苦無比。然而,這還僅僅只是解決了一粒塵沙而已。這次魏夫人有備而來,釋放的境界何止千萬!
慕容春華猛地嗆咳出一口血。殷紅的血色一半落在他蒼白的手背上,一半落在金燦的算珠上。他瘦硬的肩背在嗆咳中抽動著,越發顯出孱弱。
一片茫茫然的光明中,一隻手按上了他的肩膀。白水部焦急的聲音道:“小慕容,不能再算了!”
“我自有辦法!”慕容春華毫不猶豫開啟他的手,在算珠上抹開鮮血,萬千個小千世界的天空都瞬間染上了一抹悽豔如血的霞光。他雙手張開,十指交錯。
連珠算。
萬千世界奔湧如瀑,似要讓他心血耗竭。可人力有時窮,天算卻不可盡。他胸腔裡有什麼東西灼燒起來,泛起一個青色的光團。血液急遽奔流,讓他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這是他罕見的一次,為了朋友,燃燒壽數,調動這種不屬於世間的力量。
春蔥般的手指將十粒算珠一齊推向前,萬千個小千世界一齊爆裂!
魏夫人一隻袖子化作流沙紛紛墜地,緊接著半片身體都傾瀉下來。伴著她不甘的怒吼,她的面目扭曲變形,瞬間變成沙礫散落在地。
魏夫人一敗,慕容春華也昏厥過去,白水部忙扶住他肩膀。胭脂雖在全力對敵之時,還是禁不住分心一顧,就在這一顧之間,拂明子悶哼一聲,光明陡長,兩道光明相接之處竟哧哧燃起如同白焰。胭脂勉力支撐,疾退數步,回到慕容春華身邊,一手攬住他肩,一手催動更多法力注入百花令之中。
雪紅朱早在胭脂拿出百花令時便後退到靠近洞口的角落裡,按照她的囑託佈下九重閣的陷阱,阻截想要出去報信的三山五嶽之人。想出去的只是兩個毛頭小夥子,畢竟洞內的混戰,胭脂那邊已經漸露敗象,眼看就可以斬殺魔種,大獲全勝了。
她讓溫犀、秦鏡用身體替她遮擋百花令輝煌釋放的光明。百花令的力量和她本身太近,太過靠近的話,身體簡直要被吸附過去,融化其中。她還惦記著自由,在那個人的努力下,百花令之主親口許諾的自由。可以在塵世放蕩不羈瀟灑半生,那是多大的誘惑啊。可是……她從天然石屏上的孔洞中露出臉來,擔憂不已地望著洞內的激戰。
歸硯先生正抓著方長老的長腿揍圓長老的頭,卻被一剪梅一剪子鉸出的梅花偷襲出了個窟窿。他按著身上湧出的墨汁剛要叫罵,大巫旼又執法杖上前劈頭蓋臉打來。鳳清儀劍風呼嘯,一劍斬上她舉起的法杖,發出沉悶的轟響。兩人各退一步,又急速地戰在了一起。鳳清儀雖比她厲害許多,但不斷被廣乘山、長離山、麗農山的人滋擾夾攻,久不能勝。君如月和謝寶刀也被一個巫山弟子和兩個茅山弟子圍攻,她們在武道上高得出奇,但應對法術的技巧終歸是少了些,免不了左支右絀。
對眾人威壓最大的竟然是麗農山那個透明人。
雪紅朱咬住了手指。
拂明子的胸腹中光明不絕,那是他幾百年來吸收的日精月華,在心念五蘊形成的靈墟淬鍊而成,他是心思純粹之人,日月之精在他心念五蘊經過幾百年的積澱和醞釀,自是非同小可。百花令雖然更為光明純粹,但畢竟缺失了力量本源,像一支沒有燈芯的蠟燭,只能靠白蠟在勉強燃燒。如果局勢沒有改觀,她看得出來,胭脂這邊,很快就要敗北了。
而他……
在幾乎被剝奪一切視覺的光明中,眾人腳下已被水淹沒。他抱著紅衣少女,牽引著水流,慢慢來到戰團邊緣,預備著蓄力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