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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才很想知道,卻不好再問了。
鳳清儀又介紹那少年道:“這就是胭脂養的孩子,叫慕容春華,字藍田。胭脂管他叫花奴。你叫他慕容就好。他是京城抱琴樓的東家,那裡雖然地方偏僻,出的卻是汴京最好的酒。”
白秀才想問問為何這樣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已經有字,為何戴道冠、穿道袍。少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我是孤兒,十三歲行了冠禮,所以有字。我自幼便跟姑姑學道,平日作俗家打扮,有事便穿了道袍出來。”他俊美得出奇,這種美似乎糅合了某些異族特徵,高鼻深目,膚色潔白,長身玉立,像個藍田玉雕的西域公子,不說話時就緊閉菱唇,比話多又跳脫的鳳清儀要莊重沉默許多,一雙眼睛卻寒星般照人,讓人覺得他心裡有主意。
看到大黿,胭脂問:“就是它了?”
鳳清儀點點頭:“這老黿吃了豪豬內丹,殼裡生了一窩刺。”
胭脂在他們備好的水盆裡洗了手,拿小斧頭在火盆上烤:“沒法子,那便揭了蓋,拔了刺罷!”
大黿聽了,偌大個身軀都發起抖來,禁不住後退了兩步。鯉魚叫起來:“我黿大曾曾叔祖爺爺會死嗎?”
“喲,這裡還有個鯉魚小朋友。”胭脂感興趣地朝青瓷缽裡看了一眼,回頭吹了吹斧頭:“不死一遍,怎麼知道做人有多麼好!”突然,她喝道:“按住它!”
白秀才、鳳清儀、君如月連忙聽話地將大黿按住。
“花奴,帶麻沸散了沒?”胭脂對著黿殼比劃著斧頭。
慕容春華搖搖頭:“不過,還剩一點兒千日醉,夠給它使了。”他蹲下掰開大黿的嘴來,摘下腰間銀瓶,將裡面淡紅色的酒液盡數倒了進去。一灌完,大黿就呼著酒泡昏醉過去。
“我動手了。”胭脂淡淡地說著,一斧頭下去,厚厚的硬殼喀嚓一聲,竟脆生生破成兩半,鮮血像泉水一樣噴湧出來。
白秀才看得幾欲暈去。可胭脂不管不顧,大刀闊斧地挖起了那個硬殼。慕容春華也將袍子掖在腰裡,拿起鑿子,抓住一根硬刺便鑿了起來。他三兩下便將那刺連根拔下,又去鑿下一根。雖說這番作為看著實在是疼,他二人手腳卻利落,無一絲一毫多餘動作,一盞茶功夫便將這大黿剝了個乾淨,只剩下個血呼喇的軟肉身子。胭脂執硃筆,慕容執墨筆,一道在它身上用小字密密麻麻地寫起了符籙,一邊寫,它身上就一邊止血結痂,結成了紫色的痂殼,把它滿頭是血的腦袋也包住了。待他們寫完,痂殼紛紛碎裂,竟露出一個胖大漢子的軀體來。
白秀才看得驚訝不已。君如月取了他們搭布棚的那塊粗布來,先給大黿蓋上。
胭脂推推他道:“一覺好睡!你不是想做人麼,如今能做人了!”
大黿醒來,慢慢爬起,覺得身上輕了數倍,這才發現折騰它多年的硬殼和利刺都被剝除了,身上的面板竟然不再是烏黑滑膩的黿皮,而是白皙的人皮。他伸出手來,是五指分明的兩隻人手。他披著粗布站起身來,支撐身體的也是兩條粗壯的人腿。他臉上露出似悲切又似狂喜的神色來,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然後,他猶疑地摸了摸背後。那裡留下了深淺不一的許多瘡疤,卻是這次艱苦蛻變的證明。
“恭喜了!”白秀才忍不住率先出聲。
“黿大曾曾叔祖爺爺!黿大曾曾叔祖爺爺!”鯉魚剛才見那血腥場面,縮在缽兒裡躲了好一陣,這時露出腦袋來,正看見這一幕,喜不自勝地喊叫起來,“你變成人啦!你變成人啦!”
大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捂面,躬下身子慟哭起來:“啊啊啊——啊啊啊——”
鳳清儀早就指揮兩隻鐵鍬在牡丹花下挖坑,將剝下的碎殼硬刺都埋了,再壓上一塊大石頭,免得這些東西惹人生疑。他留了一小塊三角黿殼,拔簪戳了個洞眼,遞給大黿說:“好啦,好啦,別把這寺裡的僧人都招來。留著,做個紀念罷!”
大黿接過,對他叩了三個響頭,又對著其他人頻頻磕頭,對胭脂和慕容春華磕得最重,哽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地下的青磚都被他的眼淚水兒滴溼了。
胭脂伸出雙手遙遙一扶,大黿便磕不下去,硬是被她扶了起來。她問:“你說話算數麼?”
大黿眼淚不停:“算數,算數!”
慕容春華道:“那就跟了我去。”
胭脂點頭:“你情願出家麼?花奴可以給你找個師父。你願意當和尚呢,還是做道士?”
大黿說:“情願,情願!聽憑吩咐。”
慕容春華便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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