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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被砸得水迸老高,一下子沉進水中。白秀才化出七尺,抱持著棉被,直到它吸飽水,然後把它舒展成長條,看準水流的方向,一下推進去。
棉被被卷得打風車一樣呼呼飛轉,咕嘟咕嘟冒泡。鯉魚睜大了眼睛:“哎呀,它往上面去了!”白秀才說:“快!我們抄旁路跟上!”
鯉魚貼著江底,快速跟上,眼見那棉被黑乎乎的一條,跟著水流忽上忽下,在沙裡幾個翻騰,竟往上游去了。他們緊緊跟著,過了一陣,那棉被栽下來,悠晃幾下,不怎麼動了。
“就是這一片,我們找找!”白秀才興奮地說。
鯉魚磨磨蹭蹭道:“這裡有死氣!”
“這裡大概有很多屍首,自然會有死氣。”
鯉魚搖頭:“有股怪味!”
話音未落,身後水流激盪,兩個同時躍開,一條巨鱷從中衝過。鱷魚看見紅鯉魚,轉身便向它撲咬過去,鯉魚驚叫著閃避。白秀才叫:“快跳,快跳!”鯉魚一個鯉魚打挺,飛起二十丈,又擦水掠起,又是十餘丈高的遠躍。白秀才情急之下,竟然化出原形,去拖鱷魚的尾巴。鱷魚尾巴大力一掃,他還是死抱著不放。
鱷魚連甩幾下,都沒能把他甩脫,竟丟下鯉魚,掉頭來噬白秀才。白秀才一霎變小,漂落鱷魚頭頂。鱷魚一看沒了人,勃然大怒,又要去追鯉魚。白秀才再次變大,去拖鱷魚尾巴。如是往復幾次,鱷魚都快被惹瘋了。白秀才便滑到鱷魚鼻子上,兩手插進它鼻孔。鱷魚氣得甩頭向石頭撞去,白秀才臨陣脫逃,鱷魚撞得嘴巴出血。
鯉魚小心翼翼地回來,躲在石頭縫裡遠遠觀戰。
孰料鱷魚一下發現了它,直直地衝去。白秀才再次伸手抓它。這次他的手甫一觸到鱷魚,鱷魚就像得瘧病一樣四肢抽搐渾身抖抖。秀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了一大跳,以為鱷魚玩什麼花樣。可眼看看鱷魚抖呀抖,兩眼翻白,肚皮都要翻過來了。
他慌忙撤手,鱷魚身上紅光一閃,熱乎乎竄回他手上,手掌又麻又辣。鯉魚游到了他身邊:“快上來!鱷魚要緩過來了!”白秀才顧不上思索,颯然縮小,鯉魚載上他飛速遊開去。
白秀才依然看著手掌,驚魂未定。鯉魚看著前方,小聲道:“別看啦!恭喜你終於煉化了蛟丹,蛟的道行已經到了你身上。這可是千幸萬幸。要是被蛟煉化了,你可就迷失本性,得拖著條大尾巴過下半輩子了。我那位黿大曾曾叔祖爺爺吃了豪豬內丹後,身上的刺能飛出去閃藍電,鳥兒飛過,都能被七葷八素地劈下來……”
“那我不是離妖怪又近了一步?!”鯉魚不以為意,還挺開心,白秀才卻快急哭了。
鯉魚說:“你聽曹媛叫你什麼了嗎?她叫你‘神仙’!”
白秀才默然。
他們瞪大眼睛搜尋江水。
江底什麼都有。有秦始皇的寶鏡、蔡文姬的胡笳、東方朔的彈棋、楊貴妃的假髮,也有紅拂的梳子、謝靈運的木屐、卓文君的酒罈、陶淵明的鋤頭,都遺落在大江大河底下這些沒人看見的地方,和著一代又一代歷史的沉泥。
鯉魚突然叫了起來。
曹媛叩謝了恩人,慟哭一場,用單薄的身軀背起父親的遺體,搖搖晃晃向村裡走去。
白秀才坐在鯉魚背上,沐浴著晚霞金輝,凝目遠送,像一尊真正的神靈。
第7章 鳴冤
次日,白秀才戴了帷帽,素衣烏履,混跡入市。他手中託了個水缽,鯉魚在缽中吐著泡泡。
知州衙署外貼了告示,道曹陳氏溺夫證據確鑿,當秋後問斬。
白秀才幾乎沒把告示撕個粉碎。他三步兩步走向鳴冤鼓,卻見有個小小身影掂著腳在那用力擊鼓:咚!咚!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打在人心上,砸得肉疼。幾個抄水火棍的公人突然衝了出來,揮棍毫不留情往她身上招呼:“快滾!快滾!再來鬧事,休怪差爺們不客氣!”“那等婦人生的,能是什麼好種!”“剋死親爹孃的,少來尋晦氣!”
曹媛噙著淚,臉憋得通紅,硬是不肯落淚,任身上杖打得厲害,雙手仍是不停:咚!咚!咚!每一聲都是哭!
公人拿棍打她的手,白秀才看不下去了,衝上前叫道:“住手!差爺,手下留情!”他把水缽護在懷中,拼著肩背捱了好幾下,去捉曹媛的手:“好漢不吃眼前虧,走罷!”
曹媛一看到缽中的鯉魚就明白了,乖乖地鬆開鼓槌,隨他出了人叢。
白秀才望著曹媛滿懷希望的眼眸,心下暗暗嘆氣。他小聲勸慰道:“莫慌莫亂,也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