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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少主心中已有計較。”
商之笑道:“是。”他揚起眉,眉下的那雙鳳目深邃如潭,不見鋒芒。族老們卻同時摒息,彷彿他的目光能戳穿自己的胸膛,清楚地探視到靈魂裡那一絲難以逃匿的怯弱。
諾大的宗祠裡諸人無聲,肅容而立。靜寂中,商之緩緩開了口:“父親生前馳騁沙場二十載,私下卻對我說,平生最樂並非沙場得勝、旌旗凱旋之時。他最愛與母親去深山幽泉,聽風看雲。他生性好靜,卻因為族人而一生金戈鐵馬。我明白他的的遺憾,所以宗祠之外廣植香梅冷松,青竹素蘭,為的便是給父親亡魂安寧。你們方才這樣吵鬧,確實如石勒所說,不成體統。”他的話語並不見得嚴厲,然而所有族老都聽得額起冷汗,以手貼額,匍匐下跪。想起先主生前的英烈,他們是無顏以對的慚愧,再想起先主死時的慘烈,他們是難以忍耐的自責。
室外白蘭葳蕤,香氣正盛。郗彥撫摸茶杯,慢慢將視線移回室中。
“至於這場戰該如何打,”商之語氣慎重,神色堅毅,“五日後,我會給諸位族老一個滿意的對策。定於初六戌時,中軍升帳。”
“是。”族老們恭聲應命。
代商之出府送走諸族老,石勒返回書房見商之時,身後跟了一人。
黑衣蒼髮,臉色疲憊,卻是連夜趕路回雲中的狼跋。
石勒稟報時,商之淡然點頭,似乎毫不意外狼跋回來的迅速。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執著書簡自重重書架間走出,望了眼狼跋身後,並不見其他人。
狼跋單膝下跪,面有難色:“少主……”
商之抿唇:“路上出了事?”
“並非是路上,”狼跋道,“少主走後,我們當夜歇在苻氏馬場。因是三十年夜,苻公子讓人燃煙花慶賀,誰知卻將幾位深夜趕路的胡商吸引過來。苻公子與胡商相談甚歡,於是挽留他們共用晚膳。席上那些胡商不知怎地提到雪山,郡主好奇,便問起有關雪魂花的事……”
“她人呢?”商之極不耐煩,冷冷打斷。
狼跋道:“與沐奇去了雪山。”
“不告而別?”商之問得平靜。卻不知冰寒的聲音流出唇齒,足以讓人心神頓凜。石勒在一旁冷眼旁觀,低頭理著衣袖。
“不是,與我商議過,”狼跋硬著頭皮道,“是我答應的……讓離歌跟隨她去雪山。”
“離歌跟著?”商之緊皺的眉微微松展,見狼跋仍跪在地上,輕嘆,“族老起來吧。”
狼跋道:“屬下自知辦事不妥,請少主責罰。”
商之冷笑:“怪你什麼?此事與你無關。她既如此任性,出了事也怪不得別人。”
“這個……”狼跋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於是閉嘴,起身默立一側。
商之站在窗前,望著書房外的湖面。日光拂照,結冰的湖水早已破出一個窟窿。綠紋依依盪漾,小小的一隅之地破壞了冰雪無垠的純粹,擾得他心煩意亂。
狼跋與石勒眼神交流,石勒示意他目光下垂。狼跋順著他的指示看去,視線落在商之手中的竹簡上,一霎倒吸冷氣。不知何時竹簡已如此零散,分崩離析,慘不忍睹。狼跋暗暗心驚,再一想當日在苻氏馬場那兩個年輕人慾說還休的神情,恍惚明瞭幾分。他輕輕嘆了口氣,笑著搖頭。又想起臨行前夭紹交待的事,對商之道:“少主,郡主還有信讓我帶給郗公子……”
“他在寒園。”商之神色如常,轉身在書架上換了一卷竹簡,徑直出了門。到了內庭室中,靜坐榻上,平定了心潮後,合衣躺下。他幾乎是三日三夜未曾闔眼,一沾枕便沉沉睡去。夢中雪山擎天,紫衣玉顏。醒來睜眼,瞧著夕日餘暉染紅的素色帷帳,心中竟是一陣空悵。
沐浴後侍女入室欲取走舊衣,商之忽然道:“慢著。”目光停在侍女手裡捧著的裡衣上,那透出一角的紫帕襯著雪白的綾綢,彷彿夢境裡的嬌妍。商之取過絲帕,握在手中良久,才又重新放入懷中。
“出去吧。叫賀蘭族老過來。”
“是。”
掌燈時分,賀蘭柬攜帶一日密報過來,兩人正於燈下商議,門扇卻猛地被人撞開。寒風倏地吹卷滿案藤紙,賀蘭柬忙著伸手恩壓,不住咳嗽。無憂站在門口,神色慌張:“少主!”望見賀蘭柬,又忙垂首,聲音低弱:“叔父。”
“何事?”賀蘭柬攏緊狐裘,皺眉斥道,“說了多少次?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
無憂似乎極怕他,向門口退了一步。與他要好的飛鷹從室外撲入,落在他的肩頭瞪著賀蘭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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