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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參加彙報會。與會前,崔廷給他電話,曲裡拐彎地說了一通,大概主旨是報喜不報憂,也大概有讓他少言遠禍的意思。
葉雋還是無法習慣彙報工作打太極的方式,所以當領導指名他發言時,他依然率性地吐自己的肺腑之言。他以韋爾奇的那段名句開場:“缺乏坦誠是商業生活中最卑劣的秘密。”
“這句話反過來理解,就是坦誠精神雖然是取勝的關鍵,但是要給一個組織灌輸這種精神,無論該組織規模大小,都是艱難的,因為你是同人的本性作鬥爭,與公司根深蒂固的傳統作鬥爭”然後,從公司的積習,到人事結構的不合理,甚至體制的弊端都洋洋灑灑地陳述了出來。“無知者無畏”,如此直率,如此冒進,讓當時在座者無不膽戰。
他的話造成怎樣的後果,他無法真正估量。這個不懂得公司政治風雲的年輕人只知自己說了實話,只知自己是為公司長遠考慮,未去想其間詭譎的人事風雲。正如他所說,人性是最複雜的東西。他要與人性去作鬥爭,無異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久就出現一堆關於他的傳言,比如愛出風頭,好大喜功,狂妄無禮,這都不算什麼,最致命的有兩樣,一是盛傳他有作風問題,捻花惹草,四處留情,訊息出自西安辦事處;另一個是說他存在經濟問題,因為他在回款方面給某些客戶延長了期限,便有人認定必是拿了好處。
崔廷找他談了好幾次話,作思想工作,意思是雖然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但是還是要給廣大群眾一個交代。公司內部會對他進行例行審查。反正就是走個程式,不要介意。葉雋什麼也沒說,主動配合。但畢竟只是剛至而立的青年,難免感覺屈辱,又不好跟同事父母講,便只好發洩給了蘇西。
“裝個電話吧。”他哀求蘇西。蘇西在聽筒裡感覺出了他的焦躁與鬱悶,素來吝嗇的她以最快的速度安上電話。
之後,每個晚上,他壓抑睡不著的時候,就給她通話。
她仔細地聽,然後細緻地開解他,“沒什麼的。毀謗都是這樣的,要麼說錢,要麼說男女關係,自古使然。我懷孕那陣也一樣,流言蜚語不斷,我不僅不計較,還把未婚先孕的事擺到檯面上,讓我的學生們分正反方來辯論,效果非常好。後來,我的學生只要聽到別人說我壞話,一律為我打抱不平。再後來,一方面我自己工作出色,另一方面,嘿嘿,使勁拍周圍人的馬屁,風波自然而然平息了。他們現在都很喜歡小念,不過小念是真的可愛。對付流言的方法就是別去理會他,別跟人生氣,也別跟自己生氣。雖然做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畢竟是血肉之軀會受影響,可是你要想,生氣管用嗎?要管用,使勁生,生到把自己燒起來為止,可實際上不僅沒用,還傷身體。儂這個上海人明白了嗎?”
葉雋想,蘇西一個小女子都能超脫,他怎就不能,心也就漸漸釋然。
慢慢地,除了工作,也會涉及一些私人問題。他告訴她已經與女朋友分手,因為觀念不合。她頗為惋惜,問他後悔嗎?他想了陣,“後悔過一陣的,我知道跟著嘉嘉去美國,生活會順遂很多。但是既然回了,我就要接受回來的使命。失敗有時候更利於成長。”蘇西說:“也不盡然,有時候是正向的,有時候是反向的,要看自己怎麼吸收。呵,你別看我說得頭頭是道,完全是職業習慣,喜歡教訓人。”
“蘇西,我以前滿喜歡做老師的。嘉嘉一直說我有書呆子氣。”
“我,相反,以前想自己創業,做老闆,賺很多的錢。不過現在,覺得自己就老師的命。跟學生在一起也很好。很簡單,很明媚。自己永遠也不老。”
“蘇西,跟我說說,你最快樂的事。”
她停頓了下,慢慢道:“我上大學那會,學校廣播臺在黃昏時分會播一檔節目,叫‘地下三毫米’,我最愛坐到某個破喇叭下聽。那個節目的DJ很有意思,他在放音樂前,會配合著說一段話,很自我,很感性,有羽毛的輕飄與飛翔感。別具一格,總之我很喜歡。”
“比如呢?”
“比如”聽筒那邊傳來她輕輕的呼吸聲,他彷彿看到她的大眼睛在夜色裡熠熠出神。她開始用主持的語氣說了一段:
屬於六十年代的音樂在心裡氾濫開,讓四十年後的種種莫名的憤怒、頹敗、迷幻、絕望失去了原有的重量。快樂是簡單的快樂,憂傷是簡單的憂傷,然而就這樣被簡單地打動,在十二月末的晴朗天氣裡,感覺一切重新變得溫暖而簡單。
想起上英語課的時候老師給我們聽過這首歌,老師40多歲,帶眼鏡,在英國留學的時候買到的CD,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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