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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我給你盛飯。”葉雋招呼著,話出口都覺得生硬。
“謝謝!”蘇西也很客氣。
他們真的成了陌路。不知怎的,葉雋忽然想起一句詩:我將遲到,為我們已約好的相會;當我到達,我的頭髮已經變灰。
飯桌上,小念問:“媽媽,千禾叔叔到底是不是壞人。”
蘇西說:“也不是。他只是欠了很多錢,還不起,別人都來討。”
“可是以前他很有錢的。”
“他的錢都是借的。他本來還想借,借了還以前欠的,但是這次沒有借到。”
“媽媽,你是不是在幫他借?”
“是的,媽媽也沒有借到。不過不能怪人家不借,因為千禾叔叔他欠得太多。”石橋整理收集製作
“我知道了,人家怕他還不起。”
“對。”蘇西面向葉雋,淺淺一笑,彷彿在說,我這個解釋還合理吧。
“恭喜你啊。”她跟葉雋說,“鬻蚌相爭,漁翁得利。致遠投了你們不少錢吧,SEED的將來一定光明無比。”
葉雋分不明她是否暗藏諷意,在這場較量中,明著是她輸了,然後最徹底的那個不是他嗎。
哄小念睡後,她跟他告別。
“我走了。”她低頭換鞋。他拽她。她手撐地,略抬頭。
“蘇西,我這麼令你討厭嗎?”他其實更想從容地說,我們談談,可是一張口,就是這麼情緒化的抱怨。
進了書房。她一抬眼,就看到寫字桌上的仙人球,居然開了一朵花,暗紅色的,頂在頭上,像個瘤子。
仙人球真是頑強,不管情路坎坷,世味難言,依舊蓬勃地活下去。還要在最艱難的時候開出花,哪怕醜。
蘇西除了莫名的感動真的不知道說什麼,瞥過眼,葉雋在點菸。她注意到他的手微有顫意。她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未必沒有情分,只不過,他也許更愛自己。
換到以前,在這樣的時刻,她也許要撒氣,會傷感,想哭,可是現在眼裡心裡俱是乾澀。人是經不得磨的,她累得夠嗆,也老了,根本不願意在往事中搭建烏托邦。所以,她只是平靜地說:“我要跟千禾結婚。”
他示意她坐,自己出了會神,淡淡敘述:“你們去禾溪那會,小念給我打過電話,說:媽媽跟千禾叔叔又出去了。他們每個晚上都出去,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沒有——葉雋叔叔,看來你只能做我的叔叔了,因為媽媽似乎更喜歡千禾叔叔,她每次回來,眼睛彎彎的、臉紅紅的,紐扣上掛著小花,像個新娘子——”
蘇西保持著燦爛的笑意。葉雋神情卻很蒼老。
“蘇西,我承認我很難過——”
“嫉妒嗎?你不要的東西,也不想別人得到?或者,你丟棄的東西,你不想她超生,我苦哈哈的過日子,你倒會滿意。”蘇西的嘴,這會比刀子還鋒利。她沒有怨嗎?她曾把最好的年華,最豐沛的感情給他,他撣掉了。她不能無休止地等待,她也有生命要享受。
葉雋道:“我曾跟你提過,我在獄中打過一次架,受過傷。”
蘇西知道他要講他的隱衷,可她不想聽,時間過了這麼久,再說了,無論他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夠原諒。說出來,不過徒增心靈的困擾。
“別說了。沒有用。”她阻止他。
“我知道。我只想讓你明白我的想法。我不能陪你一輩子,總可以,愛你一輩子。”
愛,這話說出來真的諷刺。什麼是愛?他這樣是愛嗎?何況此刻他們已經沒資格談愛。
“我出獄後,再沒跟你有過親暱,不是不想,是我,失去了那方面的能力。我不是有陣子老去美國,不是談生意,是治療,一開始我抱著希望,但是後來醫生跟我宣判了,愛莫能助。”
蘇西想笑,“那怎麼樣呢?你覺得我非要靠那個活?”
“我知道你不介意,正因此,不敢直言。”
“為了我的幸福?真沒想到肥皂劇裡我最痛恨的橋段出現了。得了白血病的男豬為了表示深情,表示偉大,一般會選擇隱忍。葉雋啊,你好偉大,我好崇拜你啊。”
葉雋拂開蘇西的嘲弄:“你不介意,可我介意。你想想,我跟你結合了,每日要想著自己的缺陷,想著你是否心甘情願?這也是一種折磨。隱瞞有隱瞞的好處,你可以心安理得地過日子,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偶爾心裡耿耿,曾經愛過一個騙子,但至少你愛過。我心滿意足。”
“既然滿意就不必跟我說。”
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