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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聰總算恢復了幾分指導員的風采。方步放開,慢慢走到桌子邊坐下說:“大家怎麼在這裡?”
“分票呢,”陸大有說,“大家搞不清楚怎麼分校慶晚會的票。”
朱聰四周看看,包括剛才眉毛飛上天去的梁發都微笑點頭:“是是,分票呢,討論一下。”
“分票你們可以抓鬮啊,抓鬮不就簡單了。”
陸大有瞅瞅梁發,這次梁發左看看右看看,上看屋頂下看水泥地,就是不說話。而一邊的施戴子抱起雜誌半遮面,臉都只能看見半張。誰也不好懷疑朱聰的構思,朱聰可是隻真老虎。
“我去做鬮。十九個,三個有,十六個沒有,大家抽一下就得了,”陸大有說。
周圍一片嗯嗯呀呀說那抓鬮吧抓鬮吧,好啊好啊陸大有做我們抓,看來都沒有新的奇思妙想了,陸大有低頭寫票。門吱呀一聲開了,令狐沖進來,正看見一幫人都老實了,一個輪一個地抓鬮。他在桌上摸了眼鏡,轉身給朱聰點個頭就出去了。
門口似乎傳來他冷冷地一哼。
第九節 朱聰
朱聰是個很羅嗦的人。
原本令狐沖覺得他很像《大話西遊》裡的唐僧,所以給他起名叫唐僧。可是漸漸的令狐沖發現唐僧這個外號完全不足以概括朱聰的特點,後來漸漸就叫他老朱了。
唐僧囉嗦起來比較缺乏頭腦,而朱聰囉嗦起來不但非常有條理,而且善於引用延伸進而提拔到形而上的高度,縱論千秋今古,橫演民生國計。要說國際政治系中,頗有一些傑出人物,張口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又彷彿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不過能把囉嗦發展到頂峰境界的,令狐沖還只見過朱聰一人。
朱聰的博學多聞讓他可以從學生在食堂看女生這個話題昇華到原子彈的製造技術,順帶討論一下大宋在世界軍事力量的排名,原子彈對環境的汙染問題,南極中央臭氧洞的危害,地球南北兩極形成的時間最後還深入地討論了黑格爾的《小邏輯》。令狐沖他們每每是不小心去別的宿舍串門,推門就看見一幫同學面帶慘淡笑容而圍坐,中間是朱聰一腳踩著板凳唾沫飛濺。這時候他們又不敢當即逃跑,只好陪著笑臉去聆聽指導員的教誨。然後一個晚上就被葬送了。
令狐沖雖然很煩朱聰,不過他倒不覺得朱聰討厭。朱聰雖然嘮叨,不過也有豪氣勃發的時候。
郭靖他們宿舍裡令狐沖和楊康是兩個酒鬼,閒著沒事就買上四五瓶啤酒一罐頭豆豉魚坐在一起吹牛。朱聰有時候碰巧跑來了也喝一點。朱聰這個人酒量淺,半瓶下去腦袋就被燒熱乎了,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大學時代,和學生們拍肩搭膀推心置腹起來。
有一次朱聰還說過:“其實獨孤求敗不行,老了,不行!要是我當汴大校長,分校沒準都蓋到西域去了。”
就憑這句話,令狐沖覺得朱聰很知己。
不過令狐沖所知道的朱聰,還只是一個表面的朱聰,
朱聰那年整三十,比令狐沖大了十歲,在汴大里混得很不得意。
說起當年,朱聰不是沒有過風光的日子。從當年聰明甚至於狡猾的本科生到國政成績排名第一的碩士,再是博士時候和別人聯手出了一本暢銷書。本來以朱聰的本事早該混上副教授,坐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抽菸,不時悠然揮手指揮手下研究生們讀讀文獻寫寫論文。
不過壞事就壞在了他和別人聯手出的那本暢銷書上。當時出版社來找國政系,說準備出一本縱論大宋和蒙古當前政治糾紛的通俗讀物來喚醒國人的危機意識,希望國政系能派個高人出山幫助撰寫。而國政的孫不二——也就是被朱聰暗地裡稱為老太太的副主任——來了一個獅子大張口,直接說我可以幫你們撰寫,但是我的名字要署在第一位,而且拿一半的版權云云。出版社一聽就傻了,說我們這個系列可有八個作者,您一人拿去一半的版權費,剩下的不都只能喝湯了麼?孫不二搖頭說那就請便吧。
朱聰的師兄柯鎮惡路子很野,正好和出版社的主編他家二姨的堂兄是連襟。柯鎮惡就把朱聰介紹過去了。朱聰當時還年輕,縱筆如刀惡狠狠地臭罵蒙古心懷不軌對我們大宋山河居心叵測,居然暗地裡支援金國佔我國土搶我市場,長久以往人種淪喪國將不國。後來這本書大熱,朱聰很是發了一筆小財。而且居然還被系主任方證看見了,方證很高興,說我們系還真有人啊,就聘請朱聰留校當講師吧。
朱聰留校當了講師,他興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