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部分(第3/4 頁)
蕩然無存,剛才還是精神煥發的,一下就變得疲憊無神,彷彿是一個跋涉多年的旅人。我眼眶一熱,幾乎掉下淚來。他又把目光轉向祁樹禮,淡淡地說,“你讓她生活得這麼好,我真是很欣慰,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沒有牽掛了,我也給不了她什麼,她若跟我在一起,只怕會死在我前面,所以對於你我真是沒話說”
“我也沒話說,”祁樹禮打斷他,看著他直搖頭,“從內心來說,我很同情你,也佩服你,一個身患重病的人,對愛還這麼執著,千里迢迢追到這兒來,如果我拒絕你的要求,好像顯得我太無情,只怕她也會恨我,但是”
“但是什麼?”
“我是真的對你不放心,不是不放心你會對她怎麼樣,我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她的人品,你們不會做出讓我難堪的事。但我就是不放心,怕她的心又會死在你身上,我花了兩年時間才讓她健康起來的”
耿墨池望著我:“考兒,你跟他說吧,你的心會死在我身上嗎?”
“已經死過了。”
“對,已經死過了。”耿墨池把我的回答扔給祁樹禮。他倒是會撿現成的。
祁樹禮的目光在這位“破產”的鋼琴家臉上掃來掃去,沉吟片刻,終於表態:“那好,你可以教她彈琴,不過我可得約法三章。”
“請講,我一定遵照執行。”
“第一,上課時間每天不得超過兩小時,我會叫朱莉婭盯著;第二,除了學琴,不得私自見面,或者外出;第三,除了上課,你不得在我家附近出現”
我吃驚地張大嘴巴。
“還有嗎?”耿墨池問。
“暫時只有這些,若有其他的,會隨時補充。”
“好,我答應。”
“你能做到嗎?你要知道,你違反其中的任何一條,我就會取消這個協議。”
耿墨池呆呆的,臉上露出笑意,眼底卻氾濫著悲傷。在他眼中,我彷彿看到了一條被雨淋溼的河,水流潺潺,欲語還休,像是飄蕩的無所寄託的亡靈在嗚咽。他還活著,卻讓我看到了他的“亡靈”!心,如一段撕裂的錦,頓時汩汩地湧出鮮血,很多年沒有過的感覺,瞬間襲來。
他卻迴避著我的目光,直直地看著祁樹禮,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我什麼都答應你,就是要我上你家擦地板我都答應,只要可以每天教她彈琴。”
我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奔湧而出。擦地板!驕傲的耿墨池,不可一世的耿墨池,僅僅是為了每天兩個小時的見面,他竟然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放下自己比命還尊貴的尊嚴,看到他這麼悽慘地掙扎,我受不起,感覺更像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祁樹禮顯然也受到震動,看看我,又看看他,表情僵硬如一尊斑駁的石像,冷冷地逼出一句話:“為什麼,我想知道為什麼”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堅持自己的尊嚴,沒有時間跟你作無謂的抗爭。我什麼都做不了了,醫生說我最多隻能活一年,一年能做什麼,看到她,就是我餘生唯一能做的事。除此以外,我對自己,對人生包括對她,都已經無能為力,記住她的樣子,走的時候不會太孤單,在天堂也不會那麼寂寞。”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船屋的,雖然我已經很努力地命令自己堅強,可一到岸邊還是崩潰,因為這時從他的船屋裡傳出的鋼琴聲,分明是電影《西雅圖不眠夜》中的主題曲《當我墜入愛河》,哀哀的琴音彷彿來自天外,像一陣風,在遼闊的湖面上飄蕩,如泣如訴,揉碎清晨的薄霧。我蹲在湖邊捂著臉失聲痛哭。
“還說你的心不會死在他身上,你這個樣子是活著的樣子嗎?”祁樹禮站在旁邊,又氣又恨。我捧著腦袋,朝他擺擺手,“你走,你走,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我怕你死在這兒。”
“那就讓我死在這兒。”
“我真的比他差很多嗎?”
“我不想說,我什麼都不想說,你走,走”
午餐祁樹禮沒在家吃,出去應酬了。我吃不下,一個人坐在花園裡發呆,明明隔著密密的樹林看不到山坡下的湖邊,可目光一直沒離開過那邊。我知道他不敢上來,我也不敢去看他,只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卻像隔了天涯。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Monica打電話過來,要我去她新搬入的公寓玩,說崔英珠也在那裡。她們是我在西雅圖的朋友,在西雅圖大學認識的,三個人經常在一起瘋。Monica是法國人,去年從西雅圖大學畢業後在一家法資公司當翻譯,崔英珠來自韓國,是學設計的,還在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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