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禮尚往來。
拿鑰匙開門時,我想,這麼晚了,不知他睡了沒有,在幹什麼,我可以請他一起宵夜。
感應燈滅了。寂靜的樓道里,漆黑一片。門鎖轉動的聲音清脆如鈴。我希望還能像中午那樣,門開到一半,裡面一個聲音說“把鑰匙拔出去,我給你開門”。那感覺就像回到闊別已久不再有的家,是一種心酸的慰藉。
可是,兩道門,三重鎖,我在開第二把鎖的時候,就知道,他不在家。門是從外面反鎖的。我感到失望。又覺得自己不可理喻。從下午我就在期待回家時能有人對我說一句“回來啦”,就像以前放學回到家裡母親一邊接過我書包一邊對我說的那樣,然而,我忘了,他不是我的家人,不是我的親人,甚至不是我的朋友。
起霧了。夜空中看不到星星。客廳的窗大開。我坐在箏前,隨手撥弄。絃樂如吟。無邊空寞。這個夜晚,沒什麼不同。
第二次見面
天很熱,電風扇搖頭晃腦呼呼吹著。安諳大馬金刀佔據著整張沙發,那隻布的老舊的沙發。沒穿上衣,只穿一件長到膝蓋的運動短褲。清瘦勁健。單薄的臂膀上居然也有一小塊一小塊的肌肉。腿毛豐密。倆大腳丫子舉在茶几上,一下下打著拍子。他在看書,一邊聽隨身聽。估計不會是什麼輕音樂,腳打的拍子跟抽羊角瘋似的。
這是我和他住在一起的第三天。第一個休息日。
從前天到現在,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我們總是錯開。我回來時,他沒回來。他回來,我睡了。我走了,他在睡。他走了,我回了。我開始意識到自己曾經的想法很幼稚。居然還真的以為兩個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只要彼此努力就會成為朋友或親人。安師母曾跟我說過代溝問題。她去美國看兒子孫子時,發現跟孫子幾乎無法溝通,甚為煩惱,她兒子就安慰她說現在的人差兩歲就是一個代溝,她跟孫子間根本就是千重溝萬道坎,還是省省吧。那麼我跟安諳之間也是隔著兩道溝。我也還是省省吧。
我起床時沒想到他也會起得這麼早。穿著睡衣打著哈欠走出房間,眼睛還沒睜開呢。洗漱完我想該把房間打掃一下了,拿著墩布走到客廳,才看見他就在沙發上四仰八叉躺著,嚇得險些拿捏不住墩布。我說你怎麼不聲不響的就起來了。他說你起來也沒跟我打招呼呀。我哼了一聲,開始拖地。他躺在沙發上看,然後說,喂,睡衣挺好看。我這才省起,我還穿著睡衣!煙藍,褸空,薄紗,若隱若現,沒穿文胸。天啊,我居然穿成這樣在一個男孩面前晃了半天。他會不會以為我在賣弄身材或是在誘惑他。我扔下墩布跑回房間,再出來時,身上穿得嚴絲合縫。他看著我,笑而不言。
我不看他,也不說話,裡裡外外擦地抹灰整理房間。他一動不動,頭都沒抬。現在的小孩就是這麼懶這麼沒有眼力見兒。
收拾好客廳餐廳我的臥室,我想不管怎樣我被授權照顧他不管怎樣他都比我小,還是大度一點不跟他臭小孩兒一般見識,便拎著曾經擦臉現在擦灰的花毛巾站在他面前問,用不用給你收拾一下屋子。他把書從眼前挪開,眯起眼睛仰頭看著我慢悠悠說,不用麻煩。你的房間和其它地方也不用麻煩。我昨天找小時工打掃過了。我氣道,你怎麼不早說我說灰怎麼少了!他說,看你幹得那麼起勁,沒好意思打擾你。我說,你小小年紀好吃懶做這麼一點點家務就花錢找人幹不自己動手這怎麼可以。他乜斜著我說,怎麼不可以我的時間是用來思考和做有意義的事的怎能浪費在這些庸俗的事情上。好大的口氣!我說,我本俗人我不怕庸俗回頭你把錢給我我給你當小時工。他說行啊不過可說好啦你打掃自己的房間可不算工錢。我笑笑說那就說定啦上海人。
我似乎應該生氣,在衛生間洗澡時我想,這麼小就這麼囂張這麼可惡這麼斤斤計較,實在不招人待見,不過,他笑時那唇紅齒白陽光燦爛的樣子,實在還是一個孩子嘛,我又何必跟一個孩子生氣呢。
洗淨一身透汗出來,他還蜷在沙發裡。這麼燠熱的天氣也真難為他,不怕躺出一身痱子來。耐力驚人。
我在廚房燒上一鍋水,進客廳問吃麵嗎我給你帶份。他又眯起眼睛仰頭看著我說,我看過儲物櫃我發現裡面除了速食麵辣椒醬小鹹菜什麼都沒有你平時都只吃這些垃圾嗎?我點點頭,問,那你到底要不要也來一碗垃圾呢?他嘆口氣說好吧我就將就你一下吧。
我的儲物櫃裡可不像他說的那麼單調。我的儲物櫃裡有各式各樣各種品牌各種包裝的速食麵,泡食的煮食的炒食的拌食的,泡麵公仔麵龍鬚麵擔擔麵陽春麵過油麵雞蛋麵雲吞麵掛麵抻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