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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的麼?你在三年前就為我準備的麼?可我已不再能夠流淚。因為小諾正在回頭看著我。
他按擠出一粒藥,放在掌心遞到我嘴邊,就像以往他每次餵我吃藥一樣,可我亦已不再能夠就他手如三年前一樣吃掉他餵過來的藥。因為小諾正在回頭看著我。
從他掌心拈起藥,藥剛送入口他已遞過飲料。我接過瓶子,喝下一口送藥。
藥吃完他拿過瓶子旋好瓶蓋仍是放在座位下,蹲下身望著我,“一會就好了。再忍一忍。嗯?”
我點頭。點過頭後垂下頭。不看他。小諾正在回頭看著我。我不能看他。我不能哭。
“眼鏡摘下來吧。”他輕聲道,“躺著還戴,不難受麼?”
“我沒事。快走吧。已經為我耽擱了太久。”我小聲催促。不敢再與他這樣相對。我怕再這樣相對下去即使小諾正在回頭看著我我也會忍不住流下眼淚。
“前面上高速後有服務站,要不要去一下?”他最後問我,在我搖頭後他將我起身時滑落在我膝上的外套拉起搭好在我身上。輕輕關上車門。
安諳,或許照顧我已經成為你的一種習慣。我希望你能戒掉這習慣。我不值得你這樣,不再配你這樣。請你不要對我這樣好。因為小諾就在你身畔。
車上高速,重新蜷躺在座椅中我抬眼看車窗外面飛速掠過的樹頂尖。他開車還是這樣既快且穩。跟三年前上半夜送旎旎去上海的寵物醫院下半夜又為莫漠從上海趕回杭州一樣既快且穩。
樂聲流轉,互相追逐。有時攏得很近近得讓人覺得慰藉有時又遠遠錯開如同塵世裡我們一次次的揮手作別。就像這張碟子封面介紹所說,“圖雷克這位紐約愛樂首席女指揮在八十四歲的晚年愈加平靜和深邃,每個音符每個變奏都處理得異常清晰且端莊,敏感的指觸純正的風格感穩重而內斂寧靜而致遠。一如她曾說的‘我從不把這部作品當成炫人耳目的技巧表演。它是生命的體驗。’”車開這麼快他讓小諾系安全帶了麼?小諾會系安全帶麼?這是第幾個變奏了?胃不那麼難受了,眼睛也睜得累了,意識漸漸朦朧中我闔起眼簾在心裡自問自答,好像是第十六個變奏吧,四十七小節的法國式序曲,是整個三十個變奏的分界,從下一個變奏開始明顯比前面的變奏漸趨複雜,直到最後驟然回到平靜樸素的主題,如同所有絢爛之極的終將歸於平淡,所有曾經澎湃過的亦會轉為寂寂幽然
如果能夠一直這樣子在安諳的車裡睡下去,一直這樣子在安諳的身後睡下去,該有多好。意識將離的最後一刻,我忍不住這樣奢想。
別人的戲演完了我還沒退場
然而沒有如果,如同我睡著一刻即使意識那樣模糊也知道這不過都是我的奢想。
被安諳喊醒的時候,太陽眼鏡斜斜歪在一邊,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看上去一定很可笑很糗。急忙坐起身子扶好眼鏡又順手撲擼一下散在頰邊的亂髮。
“好些了麼?”安諳問。站在車門外彎著身子垂頭看我。
“好多了。”我仍是不看他,腿蜷太久坐起伸展開時才發現竟已痠麻。不想讓他知道我竭力忍住把腿伸直落下,卻還是給他看出了我臉上強自忍耐的掙扎。他彎身探進車裡握手成拳一下一下在我腿上敲捶,我想說別敲別敲太難受了讓我自己緩緩就好,可我不能說,說了就像是在撒嬌。而我已不再能夠跟他撒嬌。
“下來走幾步。”他敲了一會兒挽住我手臂把我攙扶下車。雙腳著地的瞬間腳掌心如有萬根針在扎。於這萬根針在扎般的刺痛痠麻中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們一起看的本山大叔的小品,他如何故意拿捏出本山大叔的鐵嶺腔說走幾步走幾步沒事兒走幾步。那時正是莫漠最蕭索時分,我們除了動畫片看的最多的就是本山大叔的小品。他學完我和莫漠哈哈大笑。他就笑望著我說旖旖你是東北人你來學不過我想你肯定沒有我學得好學得像在語言方面我可是相當有天賦滴!
這麼多過往這麼多細節這麼多過往裡的細節再見到安諳後一點一滴我全部想起。
安諳你也想起來了對麼,否則你為什麼唇卷淺笑在我耳邊輕聲再道,“走幾步走幾步,沒事兒,走幾步。”南方人說不好兒話音,“沒事兒”在你嘴裡說起來諧趣稚拙。我想笑卻怎樣也笑不出,不由自主側眸望你的瞬間你的眼裡為什麼又湧上濃濃憂傷。
“旖旖姐,你胃好些了麼?”走了幾步後小諾過來扶住我。
她扶住我的一刻我收起望著安諳的視線收起臉上對應著他的憂傷的憂傷亦從安諳手中抽出手臂,轉頭對小諾笑,“好多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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