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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一起給的。6700。”我簡直要滿世界通告。一邊小小鄙視自己的淺陋一邊忍不住地現,“安導跟這家公司談好每個月1500,完工時一起結算。沒想到提前給了,每個月還多了1600。”
“唔,1500+1600,我沒算錯的話,兩個月好像應該6200吧?”他又發來一張笑臉,“難道我數學真那麼不好”
“還有國慶節特別嘉獎五百塊。”我笑得更開懷。耳邊噼哩啪啦一片打字聲,轉頭看一眼,這角度看不到馬陸兩位師兄,宋師兄卻的的確確也在MSN上運指如飛。大概亦是在向女朋友彙報呢吧。我們這一幫窮學生呵。
“旖旖很高興吧?”
“是啊是啊,從來沒一次性拿到過這麼多錢。厚厚一沓呢。”我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有自豪有得意。不僅僅是因為錢。這份勞動所得,第一次不是因為音樂,過往歲月從本科到現在的一意努力與堅持總算看見了一點收穫。
電腦那邊的安諳有片刻沉寂,葉藍亦沒再回覆資訊。面對他們的各自沉默,我忽感一陣心酸。因為,這是一份悖離母意的獲得。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我多希望此一時的快樂與滿足,能夠有母親與我共同分享,即使她仍一如既往地失望,失望我只是掙到了錢而藝術又如何能夠用錢來衡量。但如果我能夠用這筆錢買一件禮物送給她,一條開司米披肩,一瓶香水,一對珍珠耳環,什麼都好,都會令我愈加喜慰。
可是不能夠了。永遠不能夠了。
我忽然感到一份悲傷。難道樂極真的會生悲?剛剛的得意洋洋此刻俱化作頹然寒涼。原來樂極真的會生悲。
“安諳,你為什麼不說話?”壓抑住悲傷,我問,“安諳,你想要什麼禮物?我送給你。”如果我不能夠買一件禮物送給我的母親,那麼買一件禮物送給你,我最愛的人,我最愛的你,也是一樣的。
訊息發出他還是不說話。
“安諳,此刻我好想我媽媽。好想能夠送她一份禮物。可是不能夠了”手指輕落在鍵盤上,沒有了意氣風發也就不聞了噼哩啪啦的鍵盤敲擊聲,如果有影片,我希望此刻可以看見他的臉他的眼,或許能夠予以我寬慰。
“旖旖,這樣,你就更不能讓我養了。”良久,安諳回道,“原諒我的自私。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只是我的女人。在我的守護下,快樂永久。”
淚意朦朧中我望著顯示器對話方塊裡他發來的話。愛到某一地步,就會覺得沉重與淒涼。雖然這一路走來,他一直以堅不可摧不可動搖的姿勢引我前行,可畢竟前路渺渺,他終是也不敢確定的吧。
“旖旖,我愛你。我突然好怕失去你。旖旖,明年,後年,此後年年,你都會愛我的,是麼?”又過許久,安諳問。
我努力壓抑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是的。安諳。只要你不離開,我就不會離開。”不去想如此承諾是否輕率,未來如何我們是否能夠相伴,手指落在鍵盤,我輕輕敲下這樣一行心願,“你來。我做你的女人。做你真的女人。”
這樣一個念頭,這樣一個心願,即使後來的後來,被再再證實人的執念其實什麼都不能夠左右與改變,我還是會永遠記取,這一時一刻的堅定呼喚。
一切都有預計
到麗江後,天一直在下雨。
到麗江後,我一直在發燒。
或許是高原反應,或許是身體裡某處我看不見的地方,正在緩慢膿腫破敗,以一種我無可選擇的方式,發洩我的傷痛。
葉藍死了。
在我們臨來麗江前。在安諳即將來穗前。從二十八層樓飛墜而下。死在公司大樓前。
我聽到訊息跑出去時,救護車還沒有來,看熱鬧的人裡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寫字樓裡所有公司的人都幾乎跑了出來。來觀望這一場以血書寫的盛事。她的死如此壯烈,大概會留存在人們記憶中很久很久。她的死何等豐盈盛大,令我的生感到了卑微。
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擠進去,血汩汩自她身/下流出,綻放成一朵妖豔的紅花,陽光亮烈,映著血光,這樣我眼前望出去就滿滿都是紅色,彌天彌地,那一刻,我以為我會自此瞎掉。
可我並沒有瞎掉。我只是靜靜站在那裡,身後人擠來擠去,有人在捏我屁/股,我鈍鈍全無反應。任那人捏完一下再一下,直到感覺他貼上我身,才緩緩回頭,正正對上那人的眼,原來不過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濃眉大眼,並不顯得如何猥/瑣,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回頭,略有驚愕地與我對視幾秒,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