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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最好。”陸師兄道,“董總的確好,但是不適合你。葉藍就是最好的前車可鑑。我們不希望你步她後塵。”
“謝謝你,可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董翩不是。我不是。我們,也不是。
“旖旖,別怪我們三八,我們只是不想你受到傷害。”馬師兄道,“一起出來的,我們希望每個人都能一起好好的回去。”
我點點頭,感激混雜著難過。或許董翩在他們心裡,已與魔鬼無異。可是在我心裡,他不是。
匆匆來到停車場,董翩的車已停在出口處。落著頂篷。這次他沒有下車為我開車門,大概也是怕公司的人看到吧,他在車裡推開車門,我閃身進去。
車子啟動,我拍拍郵包對他道,“隨便找個地方停一下就好。我只是想把這個給你。”
他看著前方,專心開車,不語。我將葉藍的郵包放在他膝上,他一手握方向盤,另一手開啟郵包向裡看,秀媚如畫的側面看不出悲喜,沒有一絲波動。良久,他把郵包放在我膝頭,“這是葉藍留給你的。”
“可是是你送她的。我想還是物歸原主比較好。”
“送出去就是送出去了。沒有再往回收的道理。留著吧。葉藍必有她的道理。”
“可是太貴重。或者給她的家人也好。也是一筆豐厚的遺產。”我艱難說出最後兩個字。不過72小時,這套飾物已與她送我的鑽石耳環意義不同。一個是生前所贈,一個是死後遺物。
“葉藍留給她家人的遺產已很豐厚。她若真那麼想,何須送你。”董翩口氣淡淡的,前方彎路,他毫不減速就轉了過去。嚇得我只恨上車時為什麼沒有繫上安全帶。
“你會忘記她麼?”沉默半晌,我問,聲音是連自己都不覺的小心翼翼。生怕觸動他心裡不能為人言的傷痛。
“旖旖喜歡舒曼麼?”
“什麼?”我有點反應不過來,我問的是葉藍,他卻問我舒曼做甚,“喜歡。當然。”
“舒曼有一組狂歡節組曲,還記得麼?”
我腦子仍是轉不過來,昨晚又沒睡好,即使在安諳懷中,也一夜驚夢,又久已不彈舒曼,他突然問我我哪裡想得起來。
董翩不再說話,車掛滿檔,左轉右拐,見車就超,快得不行。我不語,緊緊握住車門上方的把手,由他去。到他想說時,自是會說的吧。若他終不想言,到了該停下來的時候,也必會停下來。總不能就這樣子一直開下去,開到傳說中的世界盡頭。
車終於停下時,再強自鎮定我也還是感到驚魂卜定。畢竟這種城市擁塞馬路上一路狂飈太過驚險瘋狂。高速公路還限速呢。我懷疑董翩這一路至少被電子眼拍照三次。
他下車繞到我這一側開啟車門。我這才發現到了一處高檔別墅區。是他的家吧。我想。看一眼他冷冽神情,默默下車跟在他身後。
與他奶奶家一樣,董翩家客廳靠窗位置也擺著一架三角鋼琴,不過不是佩卓夫,而是斯坦威。與佩卓夫同屬世界五大帝王級演奏鋼琴。一架寶藍色的斯坦威。
董翩也不讓座,徑自走到琴凳前坐下,開啟琴蓋,想都不想彈了起來。斯坦威雍容華貴的音色傾瀉而出,低音渾厚無比,中音溫暖寬厚,高音明亮而華麗。尤其中音比佩卓夫還要出眾,具有很強的感染力和表現力,天生的帝王氣質。短暫驚豔后我凝神分辨董翩彈的曲目,舒曼的狂歡節組曲。
我想起來了。
長串長串的附點和好幾行長的八度。又難又多彩。是炫技亦是殺人的利器。稍有差池就會被樂符拖死,而且死得很慘。我忽然明白他為什麼要彈這組曲子。這曲子聽起來舒曼大人似乎得意洋洋,而其實並非如此。舒曼當年活得比誰都鮮血淋淋。那些大師義無反顧去受罪,好像不是自願卻也不是被名利所逼,各人有各人的命運,有人就願意燃燒自己,犧牲自己。音樂與人生,很多時候孰難分清,又寬慰又苛求,又華麗又殘酷。就像葉藍,她亦非不可以自救。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願意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也許是厭倦,也許是斟破,我們如何能夠挽救?
狂歡節組曲彈完,樂聲轉,是奶奶的《春天牧歌》。我不由自主坐到董翩左手邊,他向右側了側身,讓出左半邊琴凳給我,也不看我,只是自動空出低音區,由我補上去。
因為是第二次四手聯彈,比上一次更默契,我們甚至默契到不用語言和眼神交換,不約而同選擇拉長拉寬一些聲音,使整個曲調都更舒緩也更空靈起來。音符如吉光片羽,在空中飄得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