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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滲著血,沾在大腿內側。她熟睡如影子般沉默,在炎熱而多風的秋夜枯萎。
洗淨毛巾,我一下一下擦拭她身體。毛巾所過之處,帶起她肌/膚片刻戰慄,一粒一粒雞皮疙瘩細小突起,然後慢慢平復。我想她或許會得重新綻放。
只要她想。只想她願。
從沒有什麼可以對抗時間。從沒有思念可以長得過時間。葉藍,身體的傷害不是最大。這是華姐說的。她那樣見慣世情的精刮女子,既如此說必不會有錯。
而即使身體枯萎,只要心能夠完整,我相信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並如初時燦爛奪目。
人亦有言,日月於徵,安得促席,說彼平生。葉藍,其實生活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不可泅渡,在一切都離開以後,你還有自己的心。
“旖旖,我在你樓下。”董翩的電話在我堪堪擦拭完葉藍身子後打來,沒有早一分,亦沒有晚一分,這麼巧我幾乎要懷疑他不是在樓下而是在樓對面透過望遠鏡觀望得到這屋子裡的一切。我將沾血的毛巾放在水盆裡浸著,給葉藍蓋好被子,在她身旁躺下。鼻端隱隱繚繞有梔子花香,是葉藍耳垂上點的香水。“點金”裡空氣那麼汙濁混著煙和酒氣亦沒能掠奪。這世界終是有汙濁不能覆蓋的。如亨德爾目肓後亦能心思明亮創作指揮曠世樂章。
“葉藍怎樣了?”見我不語,他問道。我用力捕捉,卻捕捉不到一點關切與掛念。只是問詢。再普通不過的問詢。
雖然沒有理由指責,我終是被這個男人的冷漠所激怒,“沒怎樣。已睡了。”我冷冷答。
他靜一下,“旖旖,你在怪我,是不是?”
我靜默。我的確生氣,氣他對葉藍如此冷漠,難道曾有過的肌膚之親竟如此輕渺不足以紀念與記憶麼。就像“點金”裡那個死胖子所言,好的時候都說是親戚,不好了就抹布一樣丟掉,連路上人都不如。但也只是生氣。而沒有怪責。愛走了,情冷了,連葉藍都不怪不恨他,我又如何怪責。
“旖旖,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我亦曾有過你這樣的階段。相信一切美好事物必永遠美好。相信只要努力必不會辜負深心所望。而不相信離散,不相信黑暗。”還是他打破沉默,聲音緩靜而低婉,“可是生活總要讓你看清一些東西一些實質。並非你所單純希望。並非想象的那樣純粹美好。”
“我明白。我已經在慢慢認識慢慢看到。”回想“點金”裡發生的一幕,我聲音低下來,帶著糾結與心痛。
“旖旖,你有沒有想過問我,如果有一天我們在一起,我是說如果,我會不會亦像對葉藍那樣對你,愛過之後是不愛,纏綿過後是訣別?”
我認真思索這問題,思索過後是驚駭。這個男人何其厲害,他此刻所問我從未正式思索,但潛意識裡亦非無跡可尋。“那,你會不會呢?”我沒有正面回答他。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一路走來,我早已不相信任何承諾,無論對自己,還是對他人。事情在開始前我們無從判斷其後走向與結局。也許我會一直愛,也許有一天就不愛。正如毛姆所說,人生的大悲劇不是因為人會死,而是因為人會停止愛。總有一方先停下來,而另外的一個,卻還期待著,像瘋子一樣期待著。”他輕輕嘆息一聲,那嘆息如此輕柔,穿過無線電波輕柔撫摸我耳廓,我彷彿看到他此刻的眼眸,秀媚中透著如許憂傷無奈,“很多時候我們痛,是因為我們斟不破:所有事物都會死,而不僅僅是生命,愛情會死,激情會死,智慧會死,創造力會死它們從我們身體裡溜走,消失不見再不回頭,而我們,卻還在原地期待著,像瘋子一樣期待著。卻不明白,死了的就是死了,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事物有開始,就必會有終結。概莫能外。”
“若果如你所說,所有愛到最後都會死,不如不愛。像你這樣一段一段追尋,自以為愛時愛,自以為不愛時就不愛,傷了一個又一個,未免太自私。”我冷冷道,心裡卻滿滿都是悲傷。因為我聽進了他說的話。
“所以我會在一切開始前就說得再清楚沒有。就因為我不想有傷害,對葉藍是這樣,對別人亦如此,對你,亦然。”
“別扯上我!你怎樣,跟我沒關係。”我略為羞惱道。
“好吧。不扯上你。”他輕聲笑一下,笑過低嘆道,“我只是不想一旦有一天你面對那些殘狠真相,因為沒有準備,因為預期太高,而受到太多傷害。”
“董翩。”我第一次叫他名字,完全不假思索,竟是如此熟稔,叫過自己都怔住,卻不想改口糾正。或許在心裡,經過了這麼多,合奏,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