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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學那年的第一個冬天,西安出奇的冷。第一場雪從黃昏開始,扯棉絮似的,洋洋灑灑,鋪天蓋地。深夜時分,她尚未入睡,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外面世界光亮如晝,大有“落盡瓊花天不惜”之勢。伴隨著落雪的沙沙聲,每片花瓣競相綻放。
豫哲已經消失半年了,沒有人知道關於他的訊息。只是很久之後,北北在QQ的班級群裡聽到有一個同學說起,他報考了一所外地的本科院校,在安徽。他最終在彼此約定的那所學校的競爭中落榜。遠走他鄉。北北曾在地圖上尋找過那所學校所在的城市。西安距離那裡有1042公里,一個食指那麼長,卻隔著千山萬水。他曾說過,北北,我會一直陪著你。可是他不告而別,消失不見。
豫哲那看來似乎是刻意的躲避,讓北北不明所以。他欠她一個說法。
電話突然響起,在靜謐的深夜顯得格外犀利刺耳。宿舍有輕微的鼾聲,有人在床上輾轉翻身,所有人都入睡了。只有她獨自清醒。“也許打錯了。響一聲可能就停下了。”北北猜測著,沒有下床。可是它兀自的響,沒完沒了。“誰呀,這是?”有人小聲嗚噥著。她躡手躡腳的下了床,接起電話。
“喂?”北北儘量壓低聲音輕聲詢問,電話那端沒有人說話。待她準備結束通話時,電話裡傳來了歌聲。
一盞離愁 孤單佇立在視窗 我在門後
假裝你人還沒走 舊地如重遊 月圓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燭火 不忍苛責我 一壺漂泊
浪跡天涯難入喉 你走之後 酒暖回憶思念瘦
水向東流 時間怎麼偷 花就一次成熟 我卻錯過
誰在用琵琶彈奏 一曲東風破
歲月再牆上剝落 看見小時候
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又 而如今琴聲幽幽
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誰再用琵琶彈奏 一曲東風破
楓葉將故事染色 結局我看透
離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
荒煙漫草的年頭 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而如今,琴聲悠悠,我的等候你沒聽過!”有人和聲。那熟悉的久違的聲音,是豫哲。北北的心臟似乎被驟然冷凍在那個下雪的深夜。他說,北北,對不起,我只是沒臉見你。我知道你對我的期望,考的那麼差,我覺得很愧疚。我讓你很失望,對自己也很失望。我一直都在逃避。你能原諒我嗎?這些時日以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北北,我愛你。
高考前夕,學校召開了一次家長座談會。那天,北北,小可,豫哲,他們的父母都未到場。三個人坐在一堆家長中間,逼人的青春顯得格外突兀。座談會開的無聊而冗長。小可逗趣的給北北看起了手相。“呀,豫哲快看,我們的北北,她有兩條智慧線,據說這樣的人聰明絕頂呢。北北你怎麼沒有絕頂啊,反倒有一頭烏黑靚麗的長髮。”邊說邊伸手去揉她的頭髮。“你的感情線怎麼起起伏伏的,看來你是個花心大蘿蔔啊哈哈。唔,豫哲無比專情呢,瞧,感情線又深又長。”他攤開的手掌心,有長情的曲線。
期間小可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莫名的大發雷霆。他從陝北驅車來開家長會,只是路途太遠,有些塞車,來的晚了,遭到小可無理的抱怨。小可一向是被父母寵愛壞的孩子。她是家裡唯一的女兒,與底下兩個弟弟相比,父親更加喜愛她。家境富足,父母溺愛,脾氣向來驕縱,她有足夠的資本這樣活的自在自我。不像北北,存活在命運的底層,在顛沛流離,一貧如洗的環境中逐漸收斂個性,削弱自我,成長為一個懂得察言觀色,不輕易表露喜怒哀樂的女子。她就是自己唯一的憑靠。小可因為父親來參加家長會,索性先回去睡覺。
散會之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教學樓距離校門口有一小段路沒有路燈。剛下過雨,路面很多積水。豫哲握著北北的手,牽著她在黑暗中行走。他說:“北北,考完試後我有話對你說。”他的手很大,手掌厚實,她攥起的拳頭被他完全覆蓋在手掌心中。
他想說的話,半年後,姍姍來遲。北北還記得考完數學當天,在醫院包紮腿上的傷口時,豫哲握著她的手說:“別怕,北北,我會一直在,會一直陪著你。”在此之後,他便帶著那些信誓旦旦的諾言消失不見。
當花香盈滿枝頭,當落紅撒滿鄉野,她仍在等待。他曾溫情脈脈的對她說,北北,我會一直陪著你。他是在這個城市第一個給過她溫暖的人。她第一次完全徹底的相信一個人,相信感情,相信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