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2/4 頁)
她從杭州趕回西安的時候,父親已經火化。母親和哥哥都沒有眼淚,她亦沒有。他們面對的彷彿不是自己至親至愛的親人,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母親早已經在父親離開她的那些年裡將眼淚流乾流盡,對這個男人的離去無動於衷,麻木至此。那張遺像是父親生前的證件照放大後製成的。很年輕,和叔叔差不多的年紀。面容平靜,肅穆凝重,不苟言笑。這些年,北北在這個家裡只看到過沉默的父親,沒有話語,沒有微笑,沒有眼淚。也許沒有人能懂得父親的悲哀。他這短暫的一生,少年離家,遠離父母,維持著一場毫無感情的婚姻,有一個無能的債主似的的兒子,以及不知來歷的女兒。經歷過銘心刻骨的婚外情,開車將人當場撞死,有過被囚禁的牢獄之災,最終逃脫法律制裁,額外撿回一條命,也許他曾極力反抗過,試圖突破命運給予的陰影,但最終還是選擇親手葬送自己。
人對命運的徹底絕望,企圖逃避。在跌宕起伏的命運面前始終被困擾,裹足不前,企圖扼殺自己,交出破損之心,內心的軟弱暴露的一覽無餘。人,最大的敵人是自我。所謂失敗,其實到底是被自我打敗。我們不過都是命運之手裡的一顆棋子,事先已經被決定好了未來的走向。它推進每個人不斷向前,走向滅亡。
據說,父親的屍體從河裡撈出來的時候,已經腫脹的變了形。家裡並沒有多餘的錢拿出來給他化妝,讓他體體面面的去另一個世界。這一世已然這樣潦倒,下一世興許再也不會選擇轉世為人。
父親是無牽無掛的走了,卻留下很大一筆債務。北北成了媽媽眼中最大的籌碼。不停的安排各種有錢人讓她相親。
也許,她還能為一諾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手放開。這是她給他最後的疼愛。
誰是誰的沉淪(三一)
她說,也許我可以在西安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北北拒絕一諾再次跟隨她從杭州回到西安。彼此的相處似乎一直處在試圖穿越一段黑暗封閉的原始森林,周圍都是高大濃郁的樹木,遮天蔽日,無路可循。黑暗中北北固執的牽著一諾的手走在前面,她卻沒有撥開雲霧見天日的本領,逐漸引導彼此走向消亡。也許他們確實需要對彼此收手。這是一場過於血腥殘酷的殺戮之情。
“無論如何,我會守著你!”她聽到從電話裡傳來呼嘯而過的大風。一諾的家鄉,在一個終年大風揚沙的城市,最北的北方,冬季極其嚴寒。北北從杭州回到西安不久,一諾的母親生了場大病,他也不得不輾轉從杭州回到了家鄉。那個冬天的第一場大雪,他拍了草原的雪景發給她。那是一個廣袤遼闊的世界。靜謐安寧,美到一種極致,有讓人心甘情願迷失其中的慾望。 耀眼的素白,沒有絲毫雜質,如同他們彼此交付出去的完整的一顆心。
他們彼此傷害,卻又企圖糾纏。
北北陷在那些糾葛不斷的回憶裡,絲絲縷縷,纏纏繞繞,紛至沓來。六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都站在原地,等待著她的相聚和別離。
思念如此沉重,漲潮一般撲面而來,淹沒勢單力薄的她。也許她對他的愛戀絲毫沒有因為時間而減損,只是路途走入一個絕境,如何坦然相對。窗外的空氣十分清冷,北北扶著窗戶,站起來,望下去。一諾明媚的笑似乎離她越來越近,彷彿映在水中的月亮,觸手可及。她的內心漸漸失去平衡,隨時都有下墜的衝動。
突然電話響了,劃破凌晨四點的夜。一諾打來的。
他似乎喝醉了,一直沉默,只有他斷續嗚咽的哭聲。很久,很久,她聽到風聲。一諾說,北北,北北,也許我要死了。我快死了是不是?你救救我,救救我。北北,我愛你,我們結婚好不好?我不在乎你愛他還是愛我,我只要你在,你在就好電話突然斷線了,耳邊留下一片忙音。
她說,一諾,對不起。
她說,一諾,我愛你。
其實,很多時候,一段感情的開始,並不是都要有明確的塵埃落定的日程,也可以無疾而終
奶奶說,北北,不要相欠。
她為他繡過一個十字繡,圖案是一個奔跑在草原上的女童。她曾經許下諾言要為他生一個女兒。一個叫宋予嬡(賜予愛女)的女兒。
她不斷摧毀自己,走向絕路。天空漸漸發白,夜色一點點消逝,有薄薄的清冷的霧氣。整個城市漸漸甦醒,來自塵世的喧囂與沸騰。那些熟悉的聲音,氣息不斷從地下冒出來,隨著薄霧嫋嫋升騰。都說失眠的人會在別人的夢裡。那麼,仕誠有沒有夢到她?
放在手邊的那杯水,熱氣蒸騰,不斷揮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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