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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審訊室出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料到你會這樣說。”我握緊了她的手,纖長的十指滑潤冰涼:“可她是□未遂罪的從犯,已經構成了犯罪,於法而論,她必須承擔刑事懲罰。於情而言,你平日對她仁至義盡,而她卻參與這樣一個企圖□你的陰謀。想到一旦這個陰謀得逞所會給你帶來的傷害和噩夢,我就會不寒而慄。我沒有要求加重對她的懲罰,已是看在她最後關頭幡然悔悟,有所留情。這件事情雖然還沒有發生,但它給你造成的傷害已經不小,尤其是葉淺雪對你信任的背叛。你心裡難受,只是不說。我不會放過這樣的人。”我用的聲音不大,但她能聽出裡面的不容辯駁。我很少跟她這麼說話。
她眸子裡泛著微潤的光,看我良久,輕嘆一聲開口道:“你在乎我,容不得別人傷我分毫。你疼惜我的心,我是珍愛和感激的。可是這世上有太多的人不如我幸運,葉淺雪就是其中之一。”
“不幸的遭遇不該成為害人的藉口。”我依然雷打不動。
“她那樣可怕的遭遇,又在那樣小的年紀,換了是我,心理多少也會扭曲。從她最後救我,你就能知道她本心還是善良的,只是心裡有些魔障,況且她需要錢救她母親。”
“雲深,農夫和蛇的故事你聽過沒有?”我問。
她淺淺一笑:“當然聽過。愚善的農夫看不清毒蛇的真面目,而用體溫去溫暖它,最終卻被咬死。這種不分原委曲直地給予幫助,其實是害人害己的縱惡。但葉淺雪並不是個壞人,她只是個被命運折磨得一時昏頭的可憐女子。放過她,對於我們來講最多帶來一時的不甘,但這於她來說卻是整個一生的前程和幸福。而她要坐牢的訊息很可能也會要了她母親的命。你這人平時一貫公正溫善,但因為事情涉及到我,你就沒法不帶了感情在裡面。換個角度站在葉淺雪和她家人的位置上來想,你就會覺得釋懷一些。”
我看著她,半天說出一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邏輯起來?”
她眼波一轉:“你常說我的思維是跳躍性的,能在時間和空間裡跳來跳去,看到簪花仕女圖上的小狗就馬上想到古埃及宮廷裡的寵物貓,而下一秒就已經編好了一個在法老墓裡探險的故事。我喜歡順著自己的感覺走,但你大多都是以邏輯和合理為先。我平時雖然迷迷登登,但並不是說關鍵時候我就不會用道理來想問題。再說了,”她身體偎過來,雙手環了我的脖頸,溫軟的呼吸吹在我耳邊:“靖平你這個人是最講道理的,也知道淺雪她情有可原,只是擔心放過她我心裡會不舒服。現在我已經替你解除了這個顧慮,靖平你就不用不好意思憐香惜玉了。”
我此時心裡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狠狠攬了她,咬牙道:“小狡猾,你什麼時候學會了給人灌迷魂湯?我是不是該把我的律師解僱了讓你去做?”
她大概是覺察我已有所緩和,就嫵媚地笑起來,七分快樂,兩分得意,再帶一分狡黠,像只騙到葡萄的小狐狸。她墊腳在我唇上輕輕一吻,柔聲說道:“我的迷魂湯味道不錯呀,還能強身健體。而且我只賣給你,又不收錢。你還不滿意嗎?”
我笑起來,正想俯身吻她,她卻皺皺小鼻子,開始東看西看:“咦,怎麼會有隱隱的香?肯定不是菊花。會是梅花開了嗎?”她拉起我,急匆匆朝旁邊的雪香閣跑。
我的太祖母最愛梅花,雪香閣裡的珍品名株都是她當年親手所選,每一株都一直活到現在。如今還未到慣常的梅開季節,株株梅樹都含了花苞,在玲瓏山石間,靜靜而待。但有一株綠萼卻如雪地開了半樹,輕潤綿長的香幽幽地彌了滿園。
雲深走到樹下,仰頭細細看了半晌,然後閉目佇立,似在遐思神遊,或是細品梅香。
這株綠萼是疏影的最愛。有一個月夜,我們曾偷偷攜手賞梅,疏影用溫婉的聲音向我輕輕吟那首陸游的《詠梅》: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為塵碾做泥,唯有香如故。”
她在感嘆寄人籬下的寥落,傷懷我母親要她遠離我的暗示,告訴我她心中的孤傲決絕。
疏影,我少年時深深愛戀的女子,她如同野地荒水間一枝寂寞的病梅。我拼了全力卻仍然眼睜睜看她凋零。
這時雲深回頭,揹著身後點點簇簇的雪瓣綠蕊,對我盈盈地笑。她如白梅初開的笑臉讓我心頭的陰霾傷懷漸漸淡去。
今日的雲深早已不是那個在聽我念“碧雲天,黃花地”時會抱著我哭的孩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