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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滿腦門的黑線,看見沒,果然又囉唆。
——又有何疑?
——祖宗以來,國家沒殺過士人,您不想開這個先河吧?
神宗鬱悶,不是吧,殺個有罪的小官也要抬出太祖太宗等老爺子壓俺?可是祖宗的話是真理,沒法不聽的。
於是他退了一步——不能殺,那就把他刺面流放到偏遠山區去。
蔡確猶豫,皇帝在讓步,是不是臣子更得有風度?正在想,突然間章惇站了出來,說了句話——刺面啊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此人。
神宗一時間很驚喜,愛卿贊同朕嗎?你太可愛了。但轉念一想就發覺不對頭,強悍的公務員章惇先生除了對王安石之外沒對什麼人露過好臉,怎麼會突然間變成這樣?
——卿何出此言?神宗問。
——士可殺不可辱!
神宗大怒,原來是這樣,成心頂我!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那麼精密、龐大的西征毀在了無能的後勤小官身上,難道沒有罪嗎?
他聲色俱厲,叫道——朕快意事一件也不得做!
換到任何朝代,對面的大臣們都得跪下磕頭了,可是站在神宗面前的宋朝官兒們個個無動於衷,尤其是章惇,此人不緊不慢地又回了一句。
——這樣的快意事,不做也罷。
神宗徹底被撅得沒話說了。
再說蘇軾,坡仙大人在元豐年間完成了一生的蛻變,和從前截然不同了。在那之前,他只是個腦子超靈、讀書超多、記憶力無比好、情感很雜亂的小夥子,蛻變之後,他才變成了名垂千古的蘇東坡。
是一次錐心之痛和兩次嚴重欠扁的豬頭行為,讓他進化成功的。
在那次痛苦之前,蘇軾連個三流的詩人都算不上,看看他寫的那些狗屁詩吧,怎麼看怎麼讓人煩。比如《初發嘉州》。
——朝發鼓闐闐,西風貓畫旃。故鄉飄已遠,往意浩無邊。錦水細不見,蠻江清可憐。奔騰過佛腳,曠蕩造平川。野市有禪容,釣臺尋暮煙。町期定先到,久立水潺潺。
標準的記敘文,標準的六副對聯組成了一首沒鹹鹽的所謂詩。這一水平的東西在中國五千年曆史裡就是些地攤貨,隨便扔進明清詩人的集子裡都找不出來。它最致命的毛病就是立意太水了。
整首詩裡除了“佛腳”二字能確定在樂山大佛之外,其餘所有的意境和文字,都可以任意安在中國各條水道上。可以說是在長江上坐船,也可以說是在珠江上坐船,也可以說是在黃河、遼河任意一條河上坐船。
但是這場痛苦過後,蘇軾突然間蛻變,成了一條遨遊八表無所羈絆的蒼龍,俯視人間無數詩人,獨立一方天空。
那是在宋熙寧八年(公元1075年)正月二十日的夜晚,蘇軾在夢中忽然回到了眉山老家,故院廳臺,歸來無恙,他突然看到了自己死去了整整10年的結髮妻子。
——王弗。
心靈劇痛,醒來後淚流滿面,一首沒有任何雕飾的詞自動浮上了水面——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首《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之後,蘇軾的各大代表作如泉湧般出現。同年,蘇軾在密州寫下了另一首《江城子·密州出獵》。
這首詞的意義比上一首更加重大,是東坡一生奠定詞性的作品。如果他一直沉浸於追悼亡妻的痛苦裡,那麼就算再真摯深邃,再“有聲當徹天,有淚當徹泉”,也只是在婉約傷感的舊體詞老路上走得更遠而已。
而“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風塵。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袒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份,西北望,射天狼”一出,蘇軾開創了自己的時代。
宋詞豪放一宗,自蘇軾始。從此,詞這種起源於小調彈詞的市井級出身的藝術,上升到了與唐詩並存的地位。
天才一旦爆發,就再也無法遏制。第二年,宋熙寧九年的中秋佳節,中國歷史上最經典最成功的一首《水調歌頭》出世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蘇軾正式成為一代詞宗大家,地位無法撼動。
以上是中華民族的幸事,她有這樣一位超級天才的兒子,他的才情、激情、哀傷、苦鬱,每一種心境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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