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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章惇一直在制置三司條例司裡工作,是個搞經濟的人才,他走馬上任去平叛,無論從哪一點來看,都是王安石在以權謀私。
剛開始時,誰也不知道章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老實說,連王安石和宋神宗也沒看準,都被他嚇了一跳。他去了荊南,頭一招非常正規,情報不是說蠻族人想內附投降嗎?很好,派人去招撫,一來了解實情;二來情況對頭,順勢就把人拉回來。
結果回來的不是內附的蠻人,而是他派去的兩個特使的人頭。這兩人一個姓李一個姓張,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到了蠻族地面,先沒找受苦受難的群眾代表,而是首先安撫了一下當地的婦女代表這不是找死嘛,人家盼星星盼月亮,結果盼來了兩個官派流氓!
蠻族人也是人,一怒之下,替宋朝砍了這兩個混賬東西。砍完之後形勢就急轉直下,沒法收拾了。本來是帶窮苦受難的異族兄弟進城的,結果成了殺官造反。
訊息傳進了京城,宋神宗和王安石也傻了。章惇,雖然讓你帶去了兵,可沒說讓你打,那是防著蠻族酋長惱羞成怒的。現在事大了,你千萬別再亂來。
宋神宗說“我在懷疑,章惇是不是認真執行了命令。”(疑奇擾命)。王安石搖頭,“章惇還是可信的,但是一定要穩住,別輕舉妄動。”(戒惇勿輕動)。
事實證明,他們真是不瞭解章惇。這個人有多強硬,有多敢幹,放在整個三百年的宋史裡,都首屈一指。
章惇兵分三路就殺了過去。哪有那麼多的囉唆,這些蠻人在別人的眼裡是牛皮筋,在章惇的眼裡就是塊牛皮糖,不過就是難啃點,但仍然很甜!
歷史將會證明,當章惇發火的時候,不管對方是誰。是蘇軾也好,是司馬光也好,甚至是宋神宗也好,神宗的媽、老婆,都算上,誰也別想好過。
但是也別存下個念頭,比如章惇就是頭野牛,遇誰撞誰,蠻不講理。不是,他做每一件事都經過深思熟慮,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他眼光獨到,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就比如這一次,朝廷裡、他身邊,沒有任何人同意他蠻幹,可他就是殺過去了。理由拋開蠻人內部仍然混亂之外,他抱定了一個大宗旨——敵人殺了朝廷命官,不管該命官是不是格外操蛋,這是對政府的挑釁。本來對宋朝就一直不服,這樣局面再不處理,以後的攤子會亂到沒法收拾!
戰局鋪開,整個荊湖北路開始動盪。章惇進兵神速,懿、洽、鼎三州之內的蠻族落荒而逃。形勢喜人,但事實上沒人高興。大家吸取之前平叛的教訓,知道章惇頂多就是一陣狂風暴雨刮過去,官兵所到之處,雞犬人畜瞬間不見。宋朝形勢大好,不過總有收兵那一天蠻人們又回來了。
跟沒打一樣,所以當時就有人反對了。是當地的轉運副使蔡燁,此人向中央報告,不要看章惇現在的成績,臣預言這場仗會打個沒完沒了。至於怎麼辦,請把章惇撤職調離,由我接手,我會用水磨功夫,慢慢地處理當地民族事宜。
慢慢的,請大家運用些最初級的邏輯思維來想想。他之所以反對章惇,就是因為斷定章惇沒法迅速結束戰鬥。那麼由他來代替,居然目標就是“慢慢的”搞定。
這人的腦子是哪兒出產的?
邏輯雖然很混賬,但奇妙的是居然有市場。宋神宗仔細思考了一番,決定就這麼辦。史書中記載,關於把前線的指揮權交給誰的問題,神宗和王安石吵了個沒完沒了。
看史料吧,兩人你來我往,各說各話,誰也不讓步。差一點就會形成當年的經典解決辦法——吵到高潮時,王安石突然平靜,對皇帝微笑:“陛下,臣覺得非常不舒服,想請假回南方。”
辭職不幹了。
於是年輕的小皇帝懇切、親切、動人、動情地挽留。但王安石仍然回家躺床上喘粗氣,直到皇帝動用官方人員送去官方檔案形式的慰問信,以及私人認錯道歉保證你們友情永不變的便條,介甫兄才起床上班做事。
要注意的是,在這件重大國事上沒有形成這套定勢。至於為什麼,絕不是這件事的分量不夠,或者當時兩人中有一方狀態不好,掐得不盡興。而是另有隱情。
以往各部史書的題材格式上的劣根性出現,就事論事是沒法把事說清楚的。得全面回顧當年同時間發生的各種事,才會瞭解到當時人物的真實遭遇。
王安石在這時遇到信任危機了,他簡直是狼狽不堪灰頭土臉,可以說宋朝一百多年那麼多的宰相,連後期公認的奸相王欽若最丟人的時候,都沒受過這種汙辱。